式微，式微！胡不归？（九）万更（1/2）
“不是。”慕斯笑笑, 扭头看了惜秋一眼，“我和张子合是重组家庭里的孩子。在之前的十多年里，我对张子合那一方的家庭根本不甚了解。一直到现在，对于张家，我只认识张子合一个，啊……还有他妈，也就是我继母……不过啊, 我还听说他有一个哥哥，挺不错的，警官学院毕业, 叫……叫什么什么寒来着……一定很帅, 有时间我一定要认识一下！”
“……”
“听说这医院是他舅舅开的，他舅舅也就是你父亲。”慕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这么说来, 我们两个勉勉强强可以扯上一个亲戚关系吧？”
“应该吧。”惜秋温润一笑。
惜秋的父亲也是个奇特的存在，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她那么热情，结果她想再见对方的时候, 他直接将自己给拒之门外了。前后反差大到让她怀疑那个人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啊, 对了, 怎么医院里不见你母亲来往？”慕斯又问。
“我妈妈？”惜秋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突然就咯咯的笑了起来，“你们不是已经见过了么？”
这话说的让慕斯直接懵逼：“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就在你来医院的第一次啊, 你还夸她新买的眼影盘颜色好看呢。”
“可, 可那不是……”她明明记得当时张子合和她说的是那是他舅啊！而且那位老人虽然说一张脸画的花里胡哨, 但对方确实是个男人没有错啊？！怎么就成惜秋她妈了？
“我还以为你可以分辨的出来呢。”惜秋难得有笑的这么开朗的时候，“有时候他是我爸爸，有时候他又是我妈妈。我的爸爸和妈妈是共用一个身体的。”
“共……共用一个身体？！”
“对啊，也就是说，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惜秋说的是那么理所当然，仿佛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一般，“妈妈的肉身不能用了，所以爸爸就把他的身体借给妈妈了。两个人一起用一个身体。”
“那这样你能分的清两个谁是谁么？”
“当然可以。”惜秋回答的无比自然，“化妆的是妈妈，不化妆的是爸爸。妈妈喜欢白天出来，性格超级好。爸爸喜欢晚上看书，依旧凶巴巴的，我现在还很怕他……”
“这样啊……”
不明觉厉。
说起来那天自己找院长的时候，正好就是晚上，保不准遇到的正好是她爹。
“那张子合知道你爸妈共用一个身体的事吗？”
“应该知道……”惜秋想了想，“又应该不知道。毕竟他没有和我问起过这些事，我也就没有对他说起过。不过我爸爸有没有对他说这种事，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也许是好奇心作祟，慕斯特地问了一下张子合惜秋母亲的事。那男人先是一脸悲痛的表示了他对他舅妈离去的伤心和对他舅舅的同情，然后又一脸严肃的表示：“千万别问我舅我舅妈去哪里了。他老人家痛失爱妻已经很伤心了，你要是再勾起他的伤心往事，我怕他老人家一个撑不住就交代在你手里。”
“哦……”看这样子是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算了，慕斯也使了点小坏，没有告诉他真相。有些东西要自己去发觉才有意思。
惜秋回到自己房间里之后特地将娃娃摆在了自己的床头柜上，在临近熄灯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惜秋打开门一看，是院长。
“妈妈……”
对方画着精致眼妆的眸子眯了一下，轻笑一声道：“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惜秋这才后知后觉的侧过了身子让对方进了房间。
“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惜秋问。
惜秋的房间和苏应龙他们的休息室差不多，但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住的原因，所以面积要比他们的小一点。院长自然而然的看了一圈屋子里的景，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惜秋放在床头柜上的娃娃身上。
“那个娃娃是那个孩子送你的吗？”院长说着，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娃娃一侧的床边坐下。
“嗯。”
惜秋乖巧的点了点头，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
“不是别人送的所有东西，都是好的。”
听到院长所有所指一般的话语，惜秋忍不住抬头看向院长：“我……我不太懂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看到你和那个叫慕斯的孩子一直在一起。”
“……嗯，她虽然长得有些奇怪，可是她的人很好……很善良。”
“……”院长闻言看向惜秋，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院长拿起那个娃娃，端详了许久之后又问：“慕斯那孩子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有说什么么？”
惜秋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她说……她说我长得很眼熟，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后来她又说，好看的人都有三分相似，不怪她会认错。她在夸我好看呢。”
“……那个孩子有说她什么时候会走吗？”
“这个……还没有。”
“我知道了。”院长轻声叹息，末了，将慕斯给惜秋的娃娃拿在了手里，也不打算再放回去，“这个娃娃有些古怪，我就先带走了。贸然收礼也不合我们家的规矩，等我和你父亲商量好了回礼，你再从我们这里拿走也不迟。”
“……那，那也好。”虽然惜秋下意识有些不愿意慕斯送自己的东西被拿走，但面对自家的父母，习惯做一个乖乖女的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了，她有说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没，没有……”惜秋小声答到。
“你应该问清楚，我们家可从来不收来历不明的东西。”
“可那些冤魂不也是来历……”惜秋说到这里声音越发的小，小到自己几乎都听不见了。
“什么？”
“没，没有……”
“那就好，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您慢走……”
惜秋有些不情不愿的将对方送走，最后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依依不舍的关上了门。
门锁落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戏谑不已的声音：“哎呀，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了呢，该怎么办呢？”
“猫小姐？”惜秋听到声音猛的回头，就看到一只狸花猫正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就没有出去过。”说着，她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你这里清净，就忍不住多睡了一会儿。哪想一睡就睡到了这个时候。我刚刚一直藏在被子后面，你们没有注意到我也是应该的。”
没了那群小猫崽子烦它，它近些日子圆润了不少，更加像一个大型的糯米团子了。
“我看那个院长，很不喜欢你和慕斯来往啊。”
“有……有吗？”
“没有吗？”猫小姐伸完懒腰之后便揣着两个前爪窝在了柔软的床中间，“你感觉不到，可我能感觉的到。院长似乎是对那个叫慕斯的在忌惮着什么。”
“可……”惜秋有些不明白，“家里人和慕斯也是第一次见面，又有什么可忌惮的呢？慕斯人又不坏……”
“真的是第一次见面么？”
“第一次。”惜秋肯定的点了点头，“慕斯年龄和我差不多大，就算见面那我一定是知道的。况且慕斯自己都说了，她从来没我和张子合家里的人来往过。见我和我父母那都是第一次。”
喵小姐的嘴角微微向两边翘起，像是在笑。惜秋要来休息时，它也只是懒懒的向旁边挪了一个位：“父母总是有自己的的小秘密不愿和孩子分享，真是过分啊。”
惜秋有些好奇的看了看猫小姐，但最后什么也没问，就这么心事重重的睡了过去。
慕斯去过的地方很多，听过故事也多。
医院里的那个小女孩最喜欢听慕斯讲故事。
“张子合哥哥不也会讲故事吗？”慕斯问，“为什么就这么喜欢我讲的故事呢？”
“其实张子合哥哥讲的故事我妈妈好久之前就给我讲过了。”小女孩偷偷的说，“只是我没有告诉张子合哥哥，因为我怕会让哥哥伤心。”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啊。”慕斯轻轻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颊。
“所以我想在我和妈妈离开之前，听多一点故事。妈妈说，离开这里之后，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
“另一个世界？”慕斯怔了一下，“你们打算离开？”
“对。”孩子点了点头，“听妈妈说，我们就在这几天离开……真舍不得。”
“离开这里，应给是去更好的地方，更好的生活吧。”慕斯揉了揉孩子的头。
医院的工资是月结，发薪日是七月上旬，也就是在这几天。
天天往医院里添钱，给招财切诺和那群奶猫买这买那的男人终于算是掰着指头等到了这个日子。
张子合一大早起来就想着要好好犒劳自己，准备在网上订好货，在医院里来个自助火锅。
“不过我记得你的生日也在这几天。”张子合一边起来穿衣服一边对旁边的男人道，“虽然想说咱们认识那么常时间用不着送礼物啥的……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生日送礼物也算是一种庆祝仪式不是？”
“我的生日在下个月，所以你不用这么着急。”苏应龙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忙活的张子合，“礼物我也不感兴趣，那天的时候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你看着这话说的多客套。”张子合嘲笑那男人比他还官方。大大咧咧的态度，也没去品味那男人话里更加深刻的另一种含义。
今天发薪日，张子合整个人都变得格外精神。苏应龙是看着他昂首阔步的去往院长办公室的，谁知道过了好半天，那男人这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一脸复杂，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
“怎么了？”苏应龙轻笑一声，“难不成院长拖欠我们工资？”
“这没有。”张子合说罢又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了人这才猛的凑到了苏应龙面前，压低了声音生怕被谁听到的模样道，“我还没去找他要工资……等等，有些话我待会回去悄悄给你说。”
“哦？”看着张子合神秘兮兮的模样，苏应龙单眉一挑，好奇心自然而然的便被勾了上来。
一直等到了晚上下班时间，张子合这才拉着苏应龙回了休息室，还不忘锁上了门。
“现在可以和我说了么？”
“可以了可以了。”张子合点了点头，拉着苏应龙坐在了床边，“我今天不是找院长要工资去了么。”
“嗯。”
“然后，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长在和谁吵架。当时我就在想，谁这么大胆敢和院长吵架，难道就不怕把老人家给气出毛病？然后我想着当时进去不好，就在外边等了一会儿。顺便听院长在吵什么，结果听了半天，发现院长竟然在和自己吵架。”
“啊……嗯，怎么了？”
“不是，你说怎么了？”张子合颇为无奈的看了一眼淡定不已的苏应龙，“你不觉得院长的精神越来越差了么？啊，人好好的一特种兵还是啥，老婆没了之后直接变成了人妖。现在好了，都出双重人格了，都自己开始和自己吵架了。我实在有些担心他……你说咱要不哪天和院长好好谈一会儿。”
张子合过去的时候，院长正吵的激烈。一会摔东西一会儿骂娘，说什么要么他死，否则绝不让他们见面。骂完之后声音又突然便柔，说什么那是孩子自己的选择，命运改不了的就别改。吵到最后张子合听到什么东西被他给摔地上摔碎了。
他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想着这时候确实不适合谈工资，所以就拍拍屁股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碰到了正准备去办公室的惜秋……呃……祝那孩子好运。
“谈什么？”苏应龙依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座谈要是可以治好精神问题的话，世界上研发治疗精神病药物的公司还不都得失业？他现在这个年龄，就算给他开药，你觉得合适么？”
“也对……”精神病药是大多是有年龄限制的……他这一着急就把这茬给忘了。
“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会解决，管好我们自己就行了。”苏应龙单手托腮，看着张子合，“你现在还是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比较好。”
“放你身上干嘛？”
苏应龙眯眼一笑，趁着张子合不注意，瞬间将男人扑倒。
月上柳梢头的时辰，慕斯又看到了那个穿着血红色睡衣的孩子。
她依旧是唱着那首歌谣，在她房间里的凳子上缓缓的晃动着双腿。
那孩子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慕斯也便不再刻意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HolleKitty猫被静静地放在床头，慕斯看着自己行李箱里的家当轻轻叹了一口气：“小猫咪啊，你说我送那女孩什么礼物好呢？”她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那只HolleKitty猫。
HolleKitty黝黑的眼珠静静地看了背对着它蹲在行李箱旁的慕斯一眼，又扭动自己的脖子，看了看被放在桌子上已经破碎成几块的瓷娃娃。
事实上，张子合白天听到的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就是那瓷娃娃被摔碎的声音。
其实这种东西也算珍贵，被摔碎慕斯也是心疼的，但看到一边急得又气又掉眼泪的惜秋，她比起心疼，头更疼。
白天时她去找惜秋玩，却被另一只会说话的母猫告知惜秋去了院长办公室。
去了之后慕斯正巧就碰上了和院长吵架的惜秋。
慕斯收拾完地上的残片时还不忘宽慰惜秋：“女孩子家家哭什么哭，我比这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待会我再送你一个。你家长给你砸几个我重送你几个。”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真让她送，她发现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好送的。
“也不知道惜秋现在好点了没有。”慕斯说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惜秋看起来并不像好点的人。
她刚哭过，眼圈还红红的。
招财和张子合一样不会安慰人。
跟在惜秋脚边回了房，一边走一边表面上风清云淡的说着：“万一你父母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一个破娃娃么……”吧啦吧啦一大堆，其实内心慌的一批，连靠近她给她擦眼泪的勇气都没有。看见喵小姐从窗户旁经过的时候，直接就把它给推了进去，示意让它安慰安慰她之后立马就闪身不见了。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离开父母了。”猫小姐蹭了蹭惜秋冰凉的脚踝，“所以也不懂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和父母发生摩擦时该怎么办呢……”
“我只是不理解。”惜秋垂着还有些湿润的眼眸，声音糯糯的说，“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如此排斥别人接近我。二十多年来，医院里只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其实很讨厌一直这么孤单下去……我也想有一个朋友。张子合每天都在苏应龙身边很开心的模样，我很羡慕。我一个人打点医院事物的时候也会累，一个人忙碌的时候也想有一个人陪在我身边，陪我说说话。可父亲连这都不肯满足我……问他为什么，他也总是含糊其辞……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这个……谁知道呢？”
惜秋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一大早起来打点着医院的一切。今天又进来了哪个冤魂，又偷偷溜走了哪个冤魂。
那些年老的生者今天需要什么东西，昨天的饭菜有没有收拾，今天的早餐需不需要她喂。
这个东西用完了，要她重新搬运。
医院又有哪些花销需要她去注意？
每天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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