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在渊背着小包袱跟在离祗身后一步一打滑，离祗往后瞧时他又稳住脚步，站定在原地不肯走了，等离祗转回身去他才继续往前滑行。

离祗听着那零碎的脚步声便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干脆转过身，朝他伸出手：“小心点。”

在渊盯着他的掌心看了会儿，别扭地扭过头不去看他，手不情不愿地搭在他的掌心，温暖干燥的掌心立刻裹住他的手掌，余光忍不住瞥过来，瞧见离祗正冲着他笑。

“有什么好笑的！”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快些走吧。”离祗脸上的笑意并未收敛半分，“否则天黑了也进不了城。”

在渊抬手扯了扯自己的包袱，还未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便被离祗扯着往前走去。

被牵住走后路面也平稳了几分似的，在渊被他牵着走出山洞，拨开垂下的藤条，上面湛蓝色的小花滑落下来，打着旋儿陷进离祗的发丝，又随着走动时的颠簸一点一点滑落下来，跌进泥土里。

离祗常常穿着一身黑衣——至少在渊从未见过他穿其他色的衣服——如墨般的长发也随意披散着，此时出了山洞外，斑驳的光影落到在他的额头和肩膀上，在渊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睛，只能将视线重新放回地面上。

两个人走出小路，伴着蝉鸣与鸟叫来到下山的正路上，步履不急不缓。眼见着前方的风景愈发开阔，不远处的农家升起炊烟，青白烟雾缠住云层似的往上飞舞，在渊被离祗握住的手也愈发冰凉起来。

一路往下，二人又来到那日在渊被推入的枯井边。那枯井四周已被人用篱笆围住，篱笆朝村口那面挂了六枚铜钱，其余几面挂满了纸钱。

离祗皱皱眉，别开视线继续往前走去，离出山的路只剩下三两步时，身后的在渊却不肯走了。

他紧抿着唇，掌心冷汗直冒，天空中挂着灼眼的太阳也无法将他的掌心烘热似的，离祗摸到他整只手都是冰凉颤抖的。

“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在渊小声问道，尾音像是被碾碎了塞进喉咙里一眼含糊不清，“同我爹娘一样？”

离祗有些无奈，转过身：“是你自己要去寻你爹娘的。”

“你……你分明是早就这样想了，我说起时你才想都不想地就答应了！你可以拒绝我的！”起初还有些忐忑的声音骤然放大，在渊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往枯井那边走了一步，“……你就是不要我了。”

他越说越委屈，只顾着将心中憋了一夜的心思都说出来，没能注意到离祗眼底愈发浓郁的笑意：“我记性不好，只记得五岁那年爹娘带我远行，将我丢在一处茶馆便再没来寻我，后来被山脚下的人带回去，他们养了我几年便要将我送给妖怪……好不容易又有人将我带回去了，怎么你也不要我了，这世间千家万户，便有千家万户不肯要我……”

“哎。”离祗叹了口气，松开在渊的手，不等小孩儿有所反应便弯腰将人抱了起来，“年纪不大，想得倒是多。”

“我十一岁了。”在渊梗着脖子道。

“你父母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屋中几人，有无农田或是从商，这些我都没问过，我上哪寻他们去。”离祗抱着人，一步一步远离了那枯井，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随口应一声，你还真信了？”

在渊这时候才回想起这事儿诸多细节，忍不住攥紧了离祗肩头衣物的布料：“那你昨日躲了一天不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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