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2）
唐望看着树下竟多出个崭新的木秋千来，惊喜地瞧向饶絮，脱口而出道，“送我的？”</p>
饶絮点了点头，将她扶上秋千，在身后轻轻推动，“如何？之前那次看着员宝玩，你在一旁瞧了半天。”</p>
唐望有些发窘，“是么…”她自小到大，家教甚严，吃饱穿暖之外便是用功苦读，自然是从未接触过这些，长大了之后更是不会再去玩了。</p>
唐望回转过身子，目光些许闪烁，同饶絮道了一声，“谢谢你。”</p>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饶絮在她耳后轻轻哼道。</p>
唐望羞红地撇过脸去，不想同他说话。</p>
两人正沉浸于这样的温情，却听得屋内一声搪瓷碗摔破的巨大响动，教唐望心动一惊，跟饶絮一同前去查看，却见得春生赌气地从屋内跑出来。</p>
走进去一看，原是春生的爷爷一把掼碎了瓷碗，瓷片此刻砸落四处，却也未能消散春生爷爷的怒气，再看向春生父亲愁眉不展，张大嫂正眼圈微红。</p>
这是张大嫂家中出了什么事？他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p>
“我心意定了，明日就拉去卖了，给娃儿读书用。”春生爷爷说罢，便转身进屋去，置气得连饭也不吃了。</p>
唐望拉过站在一旁的张嫂，想问问如今是什么情况，一家人之间竟动了这样大的气。</p>
那张大嫂叹了口气，没法儿地，道，“事关春生报名乡试，上面说是要交例贡，没成想不同往年的有粮捐粮，说是捐粮难以存储，从今年起统一一人要捐上十两银子，竟足我们一家半年的开销有余，公公方才说明日要将准备好的棺材拉到集市上去卖，春生和孩儿他爹不答应，这才闹起来……”说着就忍不住地抹眼泪，“我们这是着实没有法子了。”</p>
唐望听了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心头顿时升腾起阵阵怒气来，这廪生捐例贡是一直的规矩，一向是一人一小石米粮，这青州府竟敢公然将例贡变米粮为白银，问道，“这青州如此不合规矩法度，他们竟不怕一众廪生告到京城去？”</p>
张大嫂只擦干了眼泪，“那青州府的大人只说，这是当朝首辅、太师的意思，为的是充盈国库，是得了皇上准许的，任我们告破天去！”</p>
“一派胡言！”唐望听了这样的诬陷，不由得义愤填膺，不知如此做法充盈的是国库，还是某些人自己的钱袋？</p>
饶絮沉默片刻，上前将张大嫂唤至别处，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锭子，递在张大嫂手上，将她吓了一大跳，竟是整整二十两纹银！</p>
“这……”张大嫂不敢要，看向饶絮，“这怎么使得？”</p>
饶絮迫她一定要收下，“我与子卿在您家里叨扰这些时日，这是您应得的。”</p>
唐望也从旁附和道，“嫂子，您先收下应急，待过了这道坎再说。”</p>
张大嫂一下子便濡湿了眼眶，嘴里不停向他们二人道谢，才不得不将银子收下，忙跑着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家丈夫。</p>
待张大嫂走后，只留唐望与饶絮二人相对无言。</p>
空气中一时静得可怕。</p>
“我要回京城去……”唐望沉默片刻，开口道。如今躲在山间并不是长久之计，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蒋太师一党蚕食鲸吞，鱼肉百姓吗？</p>
饶絮蹙眉，“天下之事关乎太多人，你明知道我们如今为何落得如此，为何还要回去自投罗网？”抿了抿唇，复而问道，“如今的日子，惟你我二人，难道不好吗？”</p>
唐望内心纠结，面上却强作镇定，沉默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饶絮，对不起，我不能临阵脱逃……”京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为官数载，心中自有诫律，又怎么能允许自己在如此关头弃一切于不顾？</p>
“我自己回去。”唐望的语气变得愈发肯定起来，她不想饶絮同她一起面对日后难料的艰险。</p>
饶絮听了，眼底似有若无地闪动，片刻便彻底沉寂下来，她似乎还是不信任自己，那这些日子的朝夕共处又算什么？</p>
饶絮怅然点了点头，语气冷淡地，“好吧，我随你。”说完，便毅然转身出了屋子。</p>
唐望心口涌起难言的苦涩，却又说不出也不能说，只能就这么看着饶絮离她渐渐远去，他生来就该这样了无牵挂，自由洒脱才是。是她，一再地牵绊住了他的步伐，只是放手的感觉却全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反而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伸手去擦，那眼泪却愈擦愈多，唐望此时很想放声大哭一场，却不得不生生忍住。</p>
她抬步走出屋子，想回客房收拾收拾，明日天一亮就上路，刚出门却被那折回的人狠狠地攥住了小手，唐望被这滚烫的触感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回来了？”</p>
饶絮也不答话，拽着唐望的手，朝屋外走，二人之间就这么无言，一直走到屋后的空旷处，饶絮才将手松开来。</p>
下一刻，转过身，却倏尔将她紧紧拥进怀里，恨不得揉进骨血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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