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花（1/2）

等到宫人来禀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屋内众人便相约着一同去撷芳园赏雪去，惟有太后道自己畏冷，情愿待在屋子里头。

李思齐身边的宫女花涧为她披上件雪白羽缎斗篷，衣角绣一枝灼然而开的红梅，更衬得她肌如冰雪。

她握着谢枝的小臂，携着她一同走在众人前头。

园内早已被宫人们清扫出一条小径来，众人步在上头，两侧梅树夹道，如素白玉枝上缀了一颗颗南红玛瑙，烈艳且清丽。

李思齐乃中宫主人，对这撷芳园更是熟悉，这会便专带着人往平日里僻静却别有一番洞天的地方观赏。

众人观雪赏梅，言笑盈盈，正当乐时，却见一个穿了单薄衫子的小内侍，赤着脚在雪地里扑腾。

他一双脚早已被冻得通红，脸上更是青紫一片。几位夫人虽严严实实地裹着袄衣，可光是看他那模样，便觉有股凉气窜了上来。

这小内侍行为实在古怪，李思齐便停下步子，用眼神示意花涧去把人带过来。

小内侍一过来，便支撑不住似的把一把骨头尽数跪了下去。谢枝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肉身与冷硬的石地相撞的声音，沉重到仿佛连膝盖骨都因为这一跪而要碎裂了。

他哆嗦着苍白到几乎同肤色无二的嘴唇，颤巍巍地请安。

李思齐看他连动一分都艰难，也不叫人起来，直问道，“大冷天的，你在这做什么呢？”

小内侍低着眼睛看地，这便看清了他连睫毛上都沾了一层雪。他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在……在抓蛐蛐。”

“抓蛐蛐？”李思齐眯了眯眼，有些好笑道，“这会你是要上哪抓蛐蛐去？”

“回娘娘，是奴才不小心把宋押班的蛐蛐都弄丢了，所以宋押班让奴才来找回去。”

谢枝感到抓着自己小臂的那只手紧了紧，一时竟觉出几分痛来。她侧过头望向李思齐，果不其然便看到她下颌原本柔和的线条，此刻已冷冰冰地绷成了一条线。

“你们宋押班人在哪？”这个明艳的少女在这一刻真正拿出了中宫皇后的威严肃穆来。

小内侍头垂得更低了，“押班他，就……就在前头。”

李思齐哼出一声冷笑来，道，“你先起来，跟在后头，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这位宋押班要翻出什么浪来？”

身后的人早已停了彼此交头接耳的声音，此刻都肃肃然噤了声。

于是带着一行人又往撷芳园深处走了会儿，果然瞧见一株深褐老梅下立了个修长的身影。

许是听见了声音，那人便转过身来。

风声寂然，梅枝细弱的末梢颤了颤，抖落花上碎雪，恰恰落在他的肩头，刹那如一朵花的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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