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2）

晚上的自由练习时间。

“咿？人呢？”苏爱莲去练习室溜了两眼，白晶晶在扶手旁正做一个高难度的芭蕾动作。她呶呶嘴，爱跳舞和会跳芭蕾舞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往常这时候总会看到何念的身影，这姑娘秉持笨鸟先飞的朴素教诲，长久以来一直坚持训练到凌晨，今天却没影子。洗手间、浴室等其他地方也没人。

苏爱莲摇摇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看来，笨鸟今天没飞。

何念此时正在陆家客厅。

“小姐……”红姨有些为难，脸色讪讪的，“大弟还没回来，这么晚了，也有可能不回来了……他这阵子不怎么回家住的……”

“我等。”何念只说了简短的两个字，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想说，也没有说的必要。

她在陆家别墅的房间还保留着原先的样子，但她选择等在一楼的大客厅，像客人一样。

十几分钟后，发动机的隆隆声由远及近。或许是知道有客人等在家里，陆昭明没有花时间把车停在车库，就把新买的宾利随意地停在路边，车钥匙都没拔下来就进了门。

谈话在陆昭明的书房进行。

这地方曾经给他们留下过很美好的回忆，也是何念发现或者接近真相的地方。

进房间后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谁都没有率先开口。两人似乎都在回忆、沉思。

“大哥……你收手吧。”何念率先打破沉默。

“好。”陆昭明的眼睛是煦暖的，“只要你离开他，回家来。去留学也好，工作也好，我都支持你。爸爸临终前的遗愿也是要你去留学。”

她想说，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人生。想了想，这样说只会激化矛盾，便选择了别的话题。

“爸爸过世的时候只有你在他身边，能再给我讲讲当时的情景吗？”父亲离开得太匆忙，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是在医院冷冰冰的床上，他那时已经没有意识，瘦弱得似乎只剩一具骨架。

陆昭明眉头皱了皱，“我在医院里已经告诉过你和亮亮，怎么，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我只是遗憾没有见在他清醒的时候，见他最后一面。我们父女的缘分实在太短……”睫毛轻颤，神情瞬间黯然了。

陆昭明面色柔和了些，道：“也没什么特别的，那天爸爸叫我进书房，问了些公司的事，还看了近一两年的财务报表，虽然他老人家这几年不怎么过问公事，但公司在做什么大项目，未来的计划如何，他都清楚。一些特殊项目，也还需要通过他的关系疏通。”

半退隐状态的太上皇，权和钱都抓牢在手里。陆昭明觉得，要不是因为老爷子生病，自己在陆家可能永远不会得到重用。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眼睛看向漆黑的窗外。背景孤高、清冷。

“他是个强大的人。极端自律，对己对人都冷酷苛刻。当然，除了对你……我还没见过他对别人假以辞色，就连亮亮也怕他……不过，终究他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还是不同的。”

陆昭明背向她，她只看到一个微微耸动的背影，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

“原来……”她心情是复杂的，陆爸爸对她来说完全可以用慈爱形容，她能想象的父爱大概就是这样，不，是超过了她的想象。但是，甲之蜜糖乙之□□，对另一个人来说，所谓“父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脑海里蓦地想起一件事，似乎无关紧要，又似乎极其重要。

“之后呢？”

“过了一会，爸爸脸色不太好，大概是累了。我劝他不要太操劳，多休息。”陆昭明道，突然转过身，眼睛里射出一种异样的光茫。“他突然大发脾气，让我出去。我就出去了。”

何念“啊”了一声，心想，爸爸何以会突然大发脾气，他跟陆昭明又发生了什么争论？陆昭明虽然没有隐瞒这段，但一句话带过，总让人觉得有点奇怪。

“过了没多久，红姨给他送燕窝，敲了好一会门没有人应，老爷子脾气古怪，不得他的允许，下边人向来不敢擅自进门。红姨便来敲我的房门，我觉出事情可能不好，立刻打开房门……”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事不说也清楚，老爷子晕倒，匆忙送医，终于不治。其实陆爸爸病了这些年，大家对他的过世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人孰无死。

但是……

家里每个房间都备着急救药，如果发现得早，或许……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陆昭明续道，“想问我跟他因为什么争吵是吗？”

何念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常年生病的人大都脾气暴躁，老爷子一辈子叱咤风云，病痛摧残他的身体折磨他的精神，他的暴躁愤怒远甚一般人，而且……”他顿了一下，“或许这么说不太恭敬，不过这半年多他似乎总在怀疑别人要害他，谋夺他的财产，戕害他的亲人！”

何念不自觉抬头望了他一眼，奇怪地发现，陆昭明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神态也似乎是愉悦的，眼神里有种类似酒醉的兴奋。

“他怀疑的那个人……是你？”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连迟疑都忘记了。

“不错。虽然我并没有做什么，辛辛苦苦为陆氏当牛做马，表面上是个风风光光的CEO，实际上呢……”他唇角微斜，勾出一个介乎冷笑和自嘲之间的浅笑。

……并没有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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