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1/2）

停止吃药后，身体居然很快有了好转，不再那么嗜睡。精神一好，食欲也好起来。这天用过早饭，何念去书房找书。

陆昭明书房的架子上琳琅满目，很难相信这是个CEO的书房，文学、艺术、建筑、法律、商业……分门别类的大部头应有尽有，有些还是外文原版，书脊上有细微的折痕，推断出被人翻看过，不是单纯摆着当装饰的。

骆雨歇打来电话，劈头来了句：“我找朋友化验了一下你吃的药，猜猜，怎么着？”

“什么？”何念漫不经心地在书架上翻腾，她读书的兴趣从小就不太高，尤其理工类书籍，好在妈妈是语文老师，从小有意无意地给了她一些文学熏陶，国外的名著多少翻了一些。

高层的书架上，有本名叫《巴别塔之犬》的书似乎很特别，何念一手拿着手机，踮着脚，另一只手去够。

“名字我忘了，”骆雨歇回想了一下，老长一串西药名字，仿佛天书，“那是治疗重度抑郁的，健康人吃了就会有嗜睡、精神不振的副作用，严重的话还可能出现幻觉。跟你的症状一模一样。”

她终于用指尖夹住那本书，往外抽的力气大了些，带累得旁边一本书突的摔下来，跌到地上。

“喂？说话啊？”骆雨歇道，“你还在吗？”

“哦。”

“就一个’哦’？大姐，有人想害你啊，从葬礼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你就是想得，恐怕也得不了重度抑郁吧。那个家里，谁要害你，脚指头掰一掰算算，也能猜得出吧！”

“谁？”她的目光落在掉下来的那本书上，倒不是书有多引人注意，而是里面夹着的几张纸露出一小半。

“谁给你请的庸医就是谁呗。”

她好奇地把纸抽出来，展开。对骆雨歇的话倒没怎么放进心里，那个人对豪门争斗的过度臆想太像狗血电视剧。而且，第一次见陆昭明，他就是帮忙追飞车贼的见义勇为者，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勇敢、仗义。很难将他跟任何阴谋联系在一起。

瞳孔骤缩，手机失手摔在一旁。她的视线落在几页纸最后的一行字：a、b样本亲子概率99%。鉴定日期：2018年6月17日。

这个家里，需要做亲子鉴定的，恐怕只有她一个。

骆雨歇的声音此刻显得异常尖利和警醒：“所以，早点从那个家里搬出来吧，免得被害死啊，该你的慢慢争取就是，我会帮你的！”

这个日期早于自己跟爸爸相认的日子两个多月，6月17号，这个日子如此耳熟。是的，她记起来，那天她跟陆昭明第一次约会，两人去了游乐园，玩得很开心。

不会是爸爸做的亲子鉴定，也不会是小袁律师。剩下的，最有可能的人……她不敢再往下想。

但种种疑惑却不受控制地一齐涌上心头。

现在想来，跟爸爸相认那天，大哥似乎并不怎么惊讶，自始至终，他那天看她的表情似乎只有微笑。之前觉得那笑冬日暖阳一般温暖，现在却没来由一阵战栗。

那么他所谓的爱情，所谓的心动，所谓的命中注定，便是基于这份亲子鉴定？

不。

他在车里吻她，抚摸她的长发，目的是拿到她的头发，好去做亲子鉴定？

她迷迷糊糊那几天，大哥拿了什么文件过来让她签，为什么要趁她身体和精神都虚弱的时候签呢？

脑海中一个声音在激烈质疑，另一个声音在说“不是的，不是的，大哥是再良善、再温暖不过的人”，但那声音越来越微弱……

“念念……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来得如此突兀，何念一惊，发现自己已经委顿在地上，怕冷似的抱住双膝。她面前随意扔着那份亲自鉴定书。

“没什么……”手迅速伸出去，拿过地上的一本书，把鉴定书盖住。不知出于什么奇怪的矛盾心理，她瞬间想到的居然是藏起那份鉴定书。“我来大哥的书房找本书看。”

藏起来，眼睛不去看他，那东西就不存在。

求证你的亲人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爱你，反而在酝酿一个巨大阴谋，这个过程太痛苦。

陆昭明何等敏觉，其实他一看到地上散落的书，就已经对正在进行中的一切了然

“找书啊，想看什么类型的书，我帮你。”

对话如此平和地进行，都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假装感觉不到平静海面下暗酝的惊涛骇浪。

何念站起来，拿起那本《巴别塔之犬》，那份鉴定书被悄无声息地夹在书里。

巴别塔，人类为了通往天堂试图建造的一个塔，上帝为了阻止这个计划，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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