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1/2）

自那日起，何念总觉得跟陆昭明的关系有些尴尬了，两人虽然没有血缘，但在伦理上毕竟担了兄妹的名义，而且陆老爷子显然不希望他们继续在一起，话里话外都让她把陆昭明当哥哥看，她一时也茫然无措了。

在陆家时，何念多数时间都在陪陆老爷子，对于新身份，两人都在努力适应，虽然有天然的血缘作为纽带，但亲情这种东西十之八九是靠培养得来的，过去十九年的空白，不是短时间可以填补的。

有时陆昭明回到家中，两人也只匆匆打个照面，何念不是被老爷子叫走，就是要赶着回公司上课，见面次数虽然比原来多了，却有些牛郎织女隔着银河，轻易不得相见的意思。

这天晚饭后不久，生活秘书拿来了水和药，督促老爷子服下。很大一把药片，红红蓝蓝一堆，看的人都觉惊心。何念看老爷子把药片分三次吞下，眉头都不皱一下，像吞一把爆米花一样自然，可以推测老人家已经对吃药习以为常。

“爸爸，你生了什么病？能治好吗……”她揪心道，其实早有感觉，老爷子的气色不似健康人那么红润，而是时常透着种带灰色的苍白，精神也不太好，往往说一会话就显得有些呆滞，需要养一养神，才能继续恢复精神。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病，不要担心！”陆寥呵呵一笑，淡然道，“现在找回了你，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不甘心的事了，剩下的每一天都是多出来的。你还这么小，我但愿能多替你挡一些风雨，要是上苍能多赐我一些时间就好了……”

何念已经开始眼泪汪汪，听老爷子的语气，并不能打消她的担忧，她仰头，硬把泪花逼回去，咧嘴笑道：“那就好，爸爸你要长命百岁！”

服药后，老爷子很快有些精神涣散，让何念找哥哥说一会话再走，自己则在秘书的搀扶下回房间休息。

陆寥口中的“哥哥”，何念知道指的是陆二少，虽然进这个家日子还不多，但已经隐约感受到，陆老爷子对养子陆昭明的态度，似乎有些暧昧的疏远，甚至是有那么一点敌意。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老爷子上.床躺下后很快就睡过去，不知是精神不济还是药里有安眠成分。何念出了陆寥的卧室，看看时间还早，就到陆昭亮的房间敲门。敲了几下，没人应。夜正好，陆少估计出去潇洒了，她这做妹妹的想找新哥哥聊个天，也是不能。

下楼梯时，正赶上陆昭明进门。两人半个多月来，这是第一次在没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照面。

陆昭明快步上前几步，牵起何念的手，“我们去花园里聊天好不好？”他呼出的气体带点清寒和淡淡酒气，喷在何念脸上。

何念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陆昭明有一米八几，高挑清瘦，身上的驼绒外套看上去轻薄贴身，颈间系一条灰色薄款羊绒围巾，刚从寒气里进来，整个人显得愈发清雅出尘。

繁星满天。

年关将至，但今年冬天的气温并不很低，北方这一点就是好，到处都有暖气，即便在外面，因为城市热岛效应的缘故，并不会感到很冷。

别墅区绿化极好，道路两侧除了花草，还安了很多秋千椅，上面的白漆每次看都像是新刷的。何念一直想来荡秋千，但每次都有别的事，直到今天晚上，才终于坐上了秋千椅。

陆昭明在旁边站着，看着她自己晃着玩秋千。路灯很暗，他又正好背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何念忽然想，要是自己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现在也会是那种光彩夺目、自信骄傲的名门淑女吗，想了一会，不禁摇了摇头。山区的生活很快乐，还有妈妈和师傅。易地而处，未必那么开心。

她忽然想起爸爸的身体，停了秋千椅，仰头问道：“大哥，爸爸得了什么病，会好吗？”

陆昭明轻咳一声，酒意有些上涌。年光之前应酬太多，他这种极少沾酒的人都被拉着灌了两杯，回来时只能找代驾开车，一路颠簸下来，胃很不舒服，被风一吹才舒服一些。

他走过来坐在秋千椅，但跟何念隔着些距离。

“别叫我大哥，我不是你亲哥哥。”这话带了命令式口吻，声线也似乎有些硬邦邦的。

何念一呆，视线落在陆昭明脸上。以前是“陆大哥”，现在既然是一家人，那理所应当去掉一个“陆”字，叫大哥可有不妥？

“……”她默了半晌，低声说，“那我该叫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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