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4 （正文完）（1/2）
春风吹过，像女神的裙摆轻轻拂过草地，带起花瓣和蝴蝶，把暖阳下的景色衬得更加柔和婉转。
黄灵从茂盛的草地里奔跑过去，从已经拆除了一大半的栅栏边纵身一跃，进了花圃。
院子里的枯败的花已经全都被移走了，地上的土堆被翻动过很多遍，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所有痕迹。
绛妃蹲在地上，拿着一根已经碎裂的骨头拨弄着地里的蚯蚓。
“我也照顾了这些孩子很久。可惜，现在都不在了。”
黄灵收起爪子，化成人形：“绛姐……你怎么……”
“黄灸呢？”绛妃侧过头看了眼黄灵，“地府的鬼说，那狐狸被顾雨洺给烧死了，我不相信，那小子不是暴虐的人。”
“……我不知道。”黄灵不敢直视绛妃的眼睛，小心低下头。
“好吧，你不愿和我说。”绛妃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拨弄起蚯蚓，“很多事，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知道，绛姐你只是……只是奉命行事。”黄灵急忙辩解道。
“你要是碰得到顾雨洺，替我说声对不起。”绛妃道，“我什么都做不了，还好，他没事。”
“他不会怪你的。”黄灵安慰道，“顾雨洺……顾神不是铢锱必较的那种……”
“我要回去了。”绛妃深深叹了口气。
“你要去哪儿？”
“回地府啊。”绛妃站起身，甜甜地笑了，“我已经忘了我真正的家在哪儿，我只有回去了。”
“可你是花神啊……”黄灵猛然守住口，她看着眼前的那个女人，虽然被称之为“花神”，却只是一个没有未来的鬼魂。
“我要谢谢那小子，若不是为了监视他，我可能永远都回不来这个充满花香的世界。只是，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有时限的。”绛妃道，“不是今日，也会是未来的某一日。或者地府败落，或者顾雨洺惨死。然后我就会回到过去一无所有的日子。私心里，我只想像以前那样管管不新鲜的尸体，然后挖空心思去侍弄花草。”
绛妃的脸上显露出从未有过的疲态，和曾经任何一次见面时的样子都截然不同。
“把这个给黄灸吧。”绛妃拿过一张浸满脏污的纸，“那个李天龙死的时候留下的。”
“那他的尸体——”黄灵住嘴了。天虱子就是在蚕食掉一个人的灵与肉之后不断幻化成那个人模样的妖物，尸体在妖物破肉而出的那一刻应该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想给你哥留个念想，所以来这里，想看看能不能拿到写遗物是吗？”绛妃叹了口气，“灵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纵容他，他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两段孽缘了。”
黄灵像是被戳到了痛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下意识想辩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让他看看李天龙的遗言，他会彻底死心的。”绛妃道，“这算是……我最后能做的一点事了吧。”
“谢谢。”黄灵结果折起的纸，不敢打开。
“记得，你哥看完之后，你要告诉他，李天龙的死时候的样子。”
“哥。”黄灵站在洞门口，犹豫了好几次，终于矮**钻了进去。
烟三的泥石流和山体滑坡使整个溶洞都出现了变动，洞穴的深处更是逼仄，水汽不断从地上蒸腾上来，贴到脸和毛发上，像是要钻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
黄灸蜷缩着身体靠在凹凸不平的石壁边上，呆呆地望着洞口，并没有看自己妹妹一眼。
“哥，我……我去花圃了。”黄灵小心说出口，黄灸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地点，全身都颤抖了一下。
“我本来……我本来想去找找有什么——”
“没有办法了。”黄灸讥笑道，“被我害成那个样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哥，你要静心悔过，好好赎罪，等以后……以后族人都会再接受你的。”黄灵道。
“我作了恶，执念成煞，这里不就是我最好的归宿吗？”黄灸惨笑，“我被困在这里，不得变回原形，却也不能以人类的样子正常的生活，等族里想好惩治我的刑罚之后，我就会受尽折磨，这是我应该的承受的。”
“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黄灵有些激动。
“你走吧。”
“你为什么不接受族长的提议。”黄灵难过地哭了，“你去寺里，为我们狐族的亡魂超度，赎罪的同时也可以修炼自己，以后——”
“妖类天生享受七情六欲的生活，何况让我忘了……他们，我做不到。”
“哥，你连自己究竟爱的是哪一个都说不清楚，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自己。”黄灵看着眼前憔悴的兄长，心里顿时生出无数的怨怼，她心一横，把口袋里的那张纸拿了出来。
“这是那个老男人留的遗书，你看看吧。”黄灵的心里忽然开始慌乱，但她铁了心一定要让自己的哥哥清醒，只好冷着脸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你不要哄我。”
“我没有，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黄灸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了纸。那是张不知哪儿的练习册上撕下来的横格本，脏脏的，里面写了只写了几句话。
老婆，囡囡，我终于死了。
黄灸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碎了一块，一瞬间抽痛起来。
“他……他死的时候，看上去很开心。”黄灵最终还是说出了口，给自己哥哥最后致命的一击。
黄灸低着头，手里握着纸，开始不住地发抖，他像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形，毛发一次次从皮肤里钻出来，又一次次脱落到地上。
“他恨我。”
黄灸说着，止不住笑出了声。
“我才是那个恶魔。”
“哥……哥。”黄灵更加慌乱了，她想去安慰黄灸，却又想无助地找其他狐狸来帮忙，一时间只能在原地徘徊。
“小灵，你帮帮我。”黄灸的声音在颤抖。
“我……我不能再帮你了。”黄灵不断拿绛妃的话提醒自己不能心软。
“那你……去告诉……族长。”黄灸道，“我会赎罪，去寺里。请……请族长永远不要再把我放出来。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哥，我只是想——”
“不要在认我这个哥哥。”黄灸直起身，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要平平安安的，不要被我连累了。”
黄灵用力抱住了黄灸，抽泣着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好一会，终于离开。她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逃离了这个方寸之地。
时移世易，荀宁走进这个自己只来过一次的房子，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嘶，以前怎么不觉得这房子这么阴冷呢。”顾雨洺环顾了一下自己曾经独居的这件房，不由得嫌弃起来。
“你以前是鬼，当然要滋阴了。”荀宁打趣道。
“想不到现在店面这么贵，不过这地方晾着也是晾着，卖了也好。”顾雨洺搓了搓手，努力甩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我以前怎么会住这种地方。”
“你以前还喜欢吃虫子，碎脑壳，般女人，装小孩，劣迹满满，不差这一个。”荀宁吐槽道。
“是那些尸体太不经用了好吗？”顾雨洺不服气。
“对了，你带我过来干嘛？”荀宁问。
“我没带你，你自己跟过来的。”顾雨洺不爽道，“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
顾雨洺开始在屋子里找东找西，荀宁便趁机从背后抱住了对方。
“我们也算是在蜜月期，我当然要多跟着你了。”荀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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