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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说了，富足有余。”狄青悠悠道：“凌家在开封的店铺，实际上是给凌妃的嫁妆，卖身契什么的都攥在凌妃手里。她想做什么，谁能管，谁敢管？”

曲潇华眸色微凝：“好，那就这么定了。”准备动身之前，他还是问了一句：“狄将军，指使你的，是开封府吗？”

“不是。”狄青轻笑一声：“不过，想来那位是中了包大人的激将法吧。”

庞太师的信笺道明了前因后果，但以包拯的清正刚直，即使没证据之下，不好将对凌妃的怀疑禀报皇上，也不会直接用宫女的供词结案。更别说，开封府明知道庞妃受了委屈，还特意请庞太师上门，把自己“和稀泥”的行为说得那么透彻。

爱女心切的庞太师，这会儿想必也转过弯了。可他只要还想给庞妃出气，就不得不顺着开封府的意思来。想到这里，在曲潇华不解的眼神中，狄青忍不住笑出了声。

“包大人在官场素有包黑子之称。”他意味深长的叹道：“现下想来，果真贴切。”丢下这句话，狄青足尖一点，身影已与黑暗融于一体。曲潇华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转头入了禁宫。

42.意外收获

这一次, 凌妃宫内有了动静，只不过, 是曲潇华完全不想听见的动静。他木着脸轻踩瓦片，很快就从宫殿顶上移开，隐藏在了附近一颗树上。

作为一个年轻皇帝, 赵祯的体力确实不错。曲潇华等到半夜，宫内才出来人打水, 服侍赵祯和凌妃沐浴。曲潇华犹豫了一下，趁着夜色深沉，潜入到宫殿内部。

他躲在一个阴暗角落里, 避开摇曳烛光投下的暗影, 很清晰的听见了水声之中的窃窃私语。

赵祯低沉的笑着：“怎么，禁闭觉得无聊了，想见见家人？”

“不能出门, 是觉得太冷清了一些。”凌妃的音调有些沙哑：“但皇上愿意信我，足矣。”

还挺能装，要不是知晓真相，我也会以为她是被冤枉了。曲潇华默默翻了个白眼, 倒是不觉得，赵祯被枕边人糊弄是本身太傻了。

“你呀, 开封那几个店铺，也没几个姓凌的人, 你让她们入宫陪你有何意义？”幸好, 赵祯并不是为色所迷的君主, 没有因为凌妃的恳求，就破了自己亲口所言的禁闭。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凌妃似乎正在服侍赵祯穿衣服：“一群家仆，哪里是入宫陪我，只是想她们传个信，爹娘年纪大了，一直守在边关，不如回开封买个宅子。”

她幽幽一叹：“再说，庞妃妹妹有孕，我也是很羡慕的。母亲多子多福，或许能给我说说，也为皇上怀个龙嗣呢。”

凌妃此言令曲潇华暗赞厉害，赵祯果然大笑起来：“你有心了，也罢，朕又没说禁闭多久，明日便下旨解禁吧。”

他拍了拍凌妃的肩膀，转身推开寝殿的门，似是不经意的留下一言：“庞妃怀孕，你宫内毕竟出了这事儿，宫务就暂时交给梅妃吧。清嫔一贯无事，也可辅佐一二。”

啧，真是无情。听见赵祯离去的脚步，听见凌妃变重的呼吸，曲潇华悄悄伸出头，亲眼看见了穿戴整齐的凌妃攥紧拳头，骨节因用力而显得泛白。

只见她在殿内站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唤来宫女将浴桶抬出去，并收拾房间。这时，曲潇华顾忌时间不早，正准备离开，又有事情发生。

“清颜，药还有吗？”凌妃坐在软榻上，在自己身边贴身侍婢回来时，低声问了一句。

作为陪嫁入宫，宫女清颜黛眉轻蹙：“还有一些，但此药伤身，小姐您真要用吗？”

“行差一步，处处惊心，我还有选择吗？”长长的眼睫毛颤抖了两下，凌妃抿唇苦笑一下，眉宇间露出了几分狠戾：“不止给我用，也添在茶水里，给皇上用。”

清颜浑身一抖：“小姐！”

“我怀上皇嗣就还有活路。”凌妃缓声说道：“若不行，那就拉着凌家一起完蛋。”她清冷孤傲的脸颊染上几分胭脂色，是激动也是愤恨：“当年嫡姐与人暗中私奔，嫡母以庶充嫡逼我入宫。”

凌妃冷笑道：“父亲不仅不管，还默认她弄出重男轻女的流言，帮着掩盖事实。如今木已成舟，一个两个想我吹枕头风，真遇上事情却尽想躲，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闻言，不提躲在暗处的曲潇华震惊的瞪大眼睛，早知真相的清颜亦是哑口无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弱弱问道：“可此药用在男子身上，时间长了会子嗣不丰。”

“那皇上身旁，就只有我和庞妃两人生下了孩子。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不给我活路。”凌妃温声笑道：“不过，选曲家那小子下手，确实是我见识浅，选错了人。”

她垂下头，染着蔻丹红的指甲轻轻滑过软榻的边沿：“但他总归没死，而且不如皇嗣那么金贵，不是吗？明个儿等她们入宫，我便修书一封让她们寄去给父亲。”

“不金贵”的曲潇华面色不太好看，在清颜犹豫不决的去取药后，他悄悄离开了。此刻，夏日朝阳泛着浅淡的光辉，温度很是怡人，距离曲潇华入开封，已过数月。

曲潇华回到开封府，和迎面碰上的王朝马汉笑着打了招呼，进入大堂就坐在包拯身畔，冷不丁的低声道：“大人，前面两个晚上，修罗刀夜探了凌妃宫殿。”

“咳咳咳咳！”正咕噜咕噜喝着豆浆，包拯直接被呛到了。

公孙策面不改色，瞬间从腰间取下几根银针，嗖嗖嗖插在几个穴位上，于后背上一个拍掌，成功令包拯喷出了那口呛住他的豆浆。

曲潇华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大人没事吧？”

“咳。”包拯回过神来，没好气的瞪了公孙策几眼。

公孙策一脸淡定的拔出银针：“大人年纪不小了，呛着可不是小事。”隔着包拯，他对曲潇华微微点头：“下次记得注意，会引起震惊的消息，最好等吃过饭再说。”

“好。”曲潇华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又郑重颔首道：“我确实有重要消息要说。”

为了这一句话，包拯难得觉得食不知味，但他的健康长时间被公孙策看管，饮食更是天天被盯着，不得不吃饱喝足才离开桌子。

与之相反，曲潇华胃口大开，在两人的注视下，稳若泰山的举筷端碗，照吃照喝。最后，等他放下碗筷时，等了很久的包拯和公孙策倒是转过弯来：“你知道了？”

这话问得不清不楚，可曲潇华很是明白：“狄将军对包大人的激将法很赞叹。”他眉眼弯弯的说道：“他还说，包大人的别称包黑子，非常贴切。”

眼见包拯嘴角抽搐，曲潇华摊摊手：“两位大人没告诉我计划，这并不令人奇怪。毕竟，我成长于西域，又是蛊师，父辈交情套在我身上，只是照拂却谈不上信任。”

“不过，作为险些遭难的受害者，我请自己的亲人前往查探我怀疑的人，也不算什么吧？”曲潇华笑言道：“看在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的份上，能别追究吗？”

包拯无奈点头，倒也没否认自己对曲潇华的保留。说到底，曲潇华不是他能一眼看透的展昭，也不是因展昭留下来的白玉堂。隔了多年，终究不敢全信。

等他和公孙策听完曲潇华转述的“修罗刀禁宫一行所闻所见”，脸色都黑沉黑沉的：“凌妃冒名顶替嫡姐入宫？凌家好大的胆子，还真是天高皇帝远了！”

公孙策更是皱眉：“凌妃拼着亏损身体，也要用那等虎狼之药孕育龙子。但那种药对男女的效果不同，男子服用一两次，就会损伤身体根基，得赶紧告诉皇上。”

闻言，包拯却摆摆手：“别着急。”他想了想，看向曲潇华道：“让你师兄最近低调一些，另外记住一点，他此去禁宫，非你所托。”

曲潇华微微一怔，包拯缓缓摇首：“没有哪个皇帝，会高兴有人能摸到自己三尺之内，还不被发现，即使那个人本无恶意。”

“包大人，那你们怎么解释，能得知禁宫的消息？”听出包拯不想暴露修罗刀的所行所为，曲潇华眼底滑过一缕精芒。

包拯面不改色的说道：“让你师兄最后和狄青接个头，把凌妃的身世和即将下药之事告诉他。”他淡定自若的捋了捋胡子：“接下来，我们就不用管了，庞老胖子绝对会炸。”

看着包拯坑庞吉坑得这么得心应手，连公孙策都习以为常，曲潇华心里不自觉对庞吉升起几分怜悯。可这并不影响，他配合包拯去坑庞吉：“是，我会安排好的。”

当晚，曲潇华又见了狄青。得知这么重要的消息，狄青自然不敢耽搁，立马去了庞府。

而庞太师听见狄青带回来的消息，面上堆满热情好客的笑容。但他才送客便关上了书房的门，在家里砸了一堆瓷器，跳脚怒骂道：“包黑子你个混蛋又算计我！”

噼里啪啦的声响，引起了独子庞昱的注意。他悄咪咪的从打开门，从外面伸进来一个头，怂怂的问道：“爹，您又怎么了？”被狠狠瞪了一眼，庞昱忙不迭说道：“我最近很老实，哪里都没去啊！”

庞吉“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赶儿子去休息。末了，他思索了一会儿，想到女儿闲谈所透露的皇上生活规律，咬咬牙第二日就入宫抵上拜帖，去探望自己女儿。

听见庞吉入宫的消息，开封府内，包大人知道机会来了。他借口有国事和皇上详谈，也入宫求见。和包大人同行的，还有公孙策和曲潇华，他们去了太后宫中。

其实，除开封府的主簿师爷，作为神医的公孙策，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御医职位，随时能入宫觐见。

当年，李太后沉冤昭雪，赵祯聚齐御医却无人能治好亲母多年伤病。唯独公孙策妙手回春，赵祯欣喜之下便所赐下了这等待遇。

索性，公孙策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时不时入宫给太后诊个脉。如今，他带着曲潇华前来，自是无人有疑。浑不知，一场风波即将席卷而来。

43.纷至沓来

华贵的宫殿内, 容貌艳丽的庞妃神情慵懒的倚着软榻，宫女坐在一边, 纤纤细指剥开果皮，一颗颗给她喂着。听见父亲入宫求见的消息，她眨了眨眼睛, 一如往常那般挥退了身边的宫女。

“闺女儿，要出事了！”庞吉紧张兮兮的把门插好, 凑到自幼就很有主见的女儿身边，低声诉说了自己请狄青夜探，随之而来的一系列结果。

听着听着, 庞妃的脸色越来越青黑。最终, 没忍住的怒瞪了自己父亲一眼：“爹，你糊涂啊！包大人分明是激将您，就等您去请狄将军, 他才好找出凌妃心思不轨的证据呢！”

庞吉尴尬的摸摸鼻子，摊手道：“但爹确实不放心，留凌妃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在你身边。”他干咳了一声，郑重其事说道：“特别, 你还怀有身孕，千万别小觑女人的嫉妒心！”

庞妃扶额长叹, 自家爹的性格她怎能不了解？人生在世，儿女最重要, 为了自己和弟弟, 包大人别说挖一个坑了, 就算坑里埋土，自己爹该跳的时候绝不会含糊。

不过，狄青夜探禁宫之事，确实不能暴露。再温和大方的帝王，都不会高兴臣子私窥视宫闱，这是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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