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下）（1/2）

梁上的那串‘梅花’足印... ...谈及昨个夜里那个梦魇，梁季青脑海里首先蹦出的就是那串脚印。

他那一连串的猜想，其实都构架于同一个基础——那就是事实如杜若白方才所说，那个屋子是不干净的。且莫青黛的死因有异。昨个夜里，虚虚实实，奇奇幻幻，梁季青琢磨不清的疑点着实太多，他一时也分不清，究竟甚么是亲眼所见，甚么是虚假幻想了。

而就现在他所掌握的线索，最直观的印证方式，就是去看那梁上，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串‘梅花’脚印。若无，无伤大雅，属他多心；若有... ...那就值得多探究探究了。

不过当下，可不是甚好时机。

“现下是怎么个时辰了？”梁季青就着窗柩，朝外打量了一番，天幕灰蓝，隐隐缀着几颗黯淡星子。掐着秋尾刚迈了冬门儿，日头亮得是愈晚的，他胸前虽是有块怀表，但指望不上——是季玄回国送他的那块——永远停在了十二点，他心头没个准数儿，摸不清自个儿到底昏了多久。

“现下不过刚入卯时，我这一夜到现在还没能闭眼呢，”顾华天作势打了个哈欠，不由抱怨，“大半夜的，一路紧赶慢赶打西山过来，方才好容易得了闲。还没来得及眯会儿，我那屋不知怎的，外头开嗓声儿听得特清，扰得人不清净。”

“开嗓？”梁季青一愣，他忽的想起了把他从梦魇里拽出的那声昆腔。

方未留意，现下留了心，那声果然又迷迷渺渺飘绕来了，“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我想去瞅瞅，”梁季青咬咬唇，他仍忘不掉昨个夜里听到的那声儿戏腔，忘不掉梁上掉着的那身喜服。

他敏锐觉察到抱着他的人一僵，臂膀是又收紧了几分。“你陪我去吧，”梁季青安抚性地轻拍了下杜若白的手背，“顾少要不将就着在这儿先歇会儿？”他不过是放不下心想去探个虚实，可不希得动静太大。

顾华天耸了耸肩，应下了。

时辰尚早，院子里空寂，也没个人，梁季青干脆也就不避嫌了，直了牵了杜若白的手，怕他跟丢。梁季青不必回头，都能觉出身后杜若白此刻的好心情。在他跟前，他总是很好懂的。莫家这地界儿，梁季青自幼踩得太熟了，现下，满院浓红重色不复，只剩了一水儿白绸，随风打着旋儿，凄清得紧。他循着声儿，三拐五绕，寻到了莫家一处偏门儿。门外，是一方河池，那里有漫漫青青芦草，有成片休歇白鹭鸶，那腔糯亮婉转，隔着扇儿门，往里飘——一门之隔，年幼的他同季玄曾带着更年幼的莫家兄弟俩，在这处摘过莲蓬，摸过鱼儿，有过无数美好回忆，梁季青眼前一热，情绪上头，竟有些忍不住，那是莫青黛曾挚爱的去处。

觉出他情绪不对，杜若白就着牵着他的手，捏了捏他手心，黑白分明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梁季青，抿出朵腼腆的笑来。生把梁季青刚冒出头的那点子悲切给驱了个散。

‘吱嘎’，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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