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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唁(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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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永和镇的夜,寂静得骇人,若不是偶一遥遥传来声犬吠或虫鸣,生冷得仿若死城。

夜深,人归家。永和镇向来守旧尊规,不过子时,街上便寻不着人影了。家家关门闭户,惨白灯笼未燃,于夜风中兀自摇曳,梁季青只能凭着些许月色窥路。月色凉白,浸得青石板路仿佛泼了水般湿漉。

也浸得那藏蓝绸短衫子领上的白毛领子,波光粼粼水样滑开——不,滑开的不是华光。那领子先是蓬了一圈,无风自起,旋即现出了双冰蓝眸子,小黑撑起爪,竖立猫耳就着梁季青脖颈蹭了几蹭,蹭舒坦了,才顺着人肩膀跳进了梁季青怀里。

这只猫儿,白毛蓝眼,是只哑猫,原是顾锦汐养着的。小姑娘精怪,一根杂色毛没有的白毛猫儿却偏偏取个诨名叫小黑——它突然出现在了棺材店门口。仿佛生从地底下钻出来,一眨眼儿的功夫,就蹿到了他怀里,扒着他的肩不肯放爪——时机太恰,他也只好任由这猫儿趴在他的肩膀,进了棺材铺。所幸它还尚算巧乖,没作甚幺蛾子,吓着那夫人。

挠了挠它的下巴,梁季青看着小黑舒服得直眯了眼儿,心绪复杂——这猫儿竟地又凭端出现了。他曾附了一魂于它身上,随了季玄一路,这猫儿本早就已死了才对——为救那坠了海的顾锦汐,连带着季玄一起丧了命。现下又再出现,莫非... ...梁季青心里头燃起了点不切实际的祈望,他揉了揉那蓬软的白毛,试探性在他竖起的尖耳朵边儿轻唤了一声,“... ...小柚子?”对他的唤,小黑半点反应也无。许是梁季青凑得太近拂了痒,小黑埋着脑袋蹭了蹭胸口,觉着无味,小黑挣扎着从梁季青怀里蹦了出来,它跳到了地上,肉垫轻巧落在青石板上,没发出半点声响,三两步跳上房檐儿,毫不留念,在黑夜里失了踪迹。

梁季青站在原地,望着它离去的身影,心下怅然。是他奢求了。

莫家大门紧闭,乌黑门匾扎着雪色白绸,惨惨凄凄耷拉下来,触得人心头发悸。立在门外,梁季青只觉一阵恍惚,直到亲眼看到了莫家门匾上挂着的白绸,他才切实明了,他那腼腆朗秀的莫家弟弟,以后,是再也见不到了。这熟到不能更熟的地界儿,竟凭地让他打脊梁蹿上了骨子寒意,眼发疼,鼻发酸,酸苦辣咸人生百味噎得他说不出话来。不过月余,不过月余罢了,竟生死两别,阴阳分弃。

他生不信命,到头来,却是不得不信。他同梁季玄,莫青黛同莫绛红,上下不过三两岁差,自幼便玩在一处,情之厚深,言薄难表。两对,双生,镜样,这不过几日,竟双双折一。

哎,可怜。这对双生弟辈生来便是苦命的... ...

梁季青正踌躇,门还未敲,竟‘吱嘎’一声,自个儿开了。

“... ...青哥?”门那头的,是莫绛红。他端着个铜盆,里头水盛了大半,就着夜色,梁季青只看得到里头乌突一片。莫绛红吃了一惊,却旋即定了色,随手一泼,大半乌突浊水顺着墙根儿往下淌,浸饱了那半指深的雪地。

月色灼灼,莫绛红抵着门,那片水污掩在他背影后头,梁季青只觉色儿发浑,看不明细,隐隐透出点诡怪甜腥。

莫绛红的那声唤,沙,涩,干。剐擦耳膜,殷殷生疼——虽哑,但梁季青听着,总觉熟识,底音倒是有几分莫青黛的影子。

他眉尾一跳,一时惊得忘了言语。这从小伴着他们一同长大的莫家小少爷,可是个听不见言不出的主。

“... ...机缘,”莫绛红仍立着,空着的那只手微抬,虚摸了把喉结,显然是不愿多提,他侧着身,让开了半个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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