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棺（1/2）

‘哐哐哐哐哐！’

一发急促敲门声中断了梁季青的回忆。

莫家二少爷莫绛红差人派来一封急帖，

莫青黛明日卯时下葬。

山高路远，拜帖送到梁季青手里时已近丑时。

这着实打了他一发措手不及。

两个时辰，从西山赶至永和镇，几乎是谬谈。

拧着眉，梁季青要了马车往那永和镇上去，他一夜未眠，眼圈乌涂，却是丁点睡意也无，怒火直往上涌。

——哪能这般作事的？！

永和镇旧规，这灵堂至少得摆足七天。求的是亡者‘头七’返魂，不至于寻不着回家的路。

眼下这时间远远未够。

于理不合，于情不通。

他本就怀疑莫青黛的死不明不白，

现下，现下——

马车车辙撵过永和镇的牌坊时，天际恰好染上一丝亮色。

“快些，再快些！”他只恨这马不能飞，梁季青索性一把把车帘撩起。

狂风呼啸灌耳，马嘶鸣声乱，他隐隐听到远方飘来的唢呐锣响。

铛——

薄薄一缕青烟直起。

暗青天幕横亘劈开，一道无端划过的闪电，

雷雨将至。

永和镇总是潮软的，一塘不知何时养成的沼地囚住了马蹄，马匹吃了惊，嘶鸣着抬起前蹄，梁季青几乎是从车厢里跌下来的。

一群人，玄色粗布短打扮，被声响惊动，齐齐扭头。

浓雾袅绕间，看不清表情。

梁季青是跑进浓雾的，深一脚浅一脚，跄踉着好不狼狈。他略过那群短打扮的送葬人，错过了人人面色苍白，惊惶凝结。

一具棺材，他扒开人群，现出了正中的那具棺材，他在莫家见过的那具。

崭新麻绳凭空绷裂，切口齐整，棺木侧翻，陷进了沼地里。

棺盖棺身两离。

里面空空如也。

莫家大少爷死得蹊跷！

那道惊雷，凭劈上抬棺绳，‘啪——’的一声，应响而断。顶好的一具乌木棺材，成了那熟透的瓜，落地开裂，化作两瓣，直往那水地里陷。那莫家大少爷莫青黛，打当间儿跌了出来，轻得好似匹绸布，我就这么眼一眨的功夫，人跟化了似的，失了踪影——

您这打哪儿听来的阿？我听着的可不那么回事阿。我那亲戚，在莫家做活计，帮衬可有些个年岁了，他同我言说这看不见的莫家大少爷可是给那精怪勾了魂儿，直了坠进了那水塘池子里，抽开了渠水都未能寻着踪迹。那棺，本就不过放的旧衣罢了。

各色有边没影的流言如晨露，随着日头升起，在永和镇灼灼蒸腾。

梁季青却是暂时没机会听到了，莫绛红邀他食早食。

亲哥哥尸首不知位在何处，竟扭头邀他食早食，这小少爷可真是好兴致，梁季青未忍住，嗤笑出声。

踏进门的同时，天空降下雨幕。

他们恰好赶上了头笼出锅的余家蟹黄汤包，

刚下蒸屉，滚烫鲜香，袅袅腾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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