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第二十章 接着上章没写完的
云国安临近走到傅大娘家门口时,许振华先他几步,早已站在那里等他和云恩。
云国安眼神怔怔地看着许振华站在门口的身影,一路上走回来,心情悔恨夹杂,但是最终在路尽头的时候,脑海里头忽然隐隐觉察到,自己竟然是输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瞬间就凉了下去。
恨意和猜忌都减半了,他意识自己输给了这位生平最好的好友,尽管自己一直不曾想,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事实却正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他和许振华比,他输了。
他无法对云恩好,好得如同许振华对云恩一般,由此产生了害怕的心理,担忧云恩日后长大了,便不会再认自己这个父亲。
许振华那么慷慨和大度,又有能力和潜力,他的优点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般磨着云国安的心口,对他来说往日都是甘露一样的恩泽,但是到了现在,反倒成了对比出他无德无能的利剑。
他由担心和害怕失去儿子心理生出了恐惧,嫉妒,甚至恨意来,其实并不是指向徐振华的,而是直指他自己。
恨自己的无能和失败。
两人相隔几步站在傅大娘家门口外的地方,云国安第一次觉得两人之间不仅仅是隔了几米远的距离,而是他们之间隔了两个阶层的距离。
咫尺天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他被这个念头震得无法动弹,仿佛被人猛然敲打开了天灵盖一样,激得浑身发冷出疹。
悲凉感渐渐从心头漫上来,他走着走着心情想明白了,觉得怨憎无意,反倒是一瞬间身上感到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心里清楚明白。
大概就是两个朋友的渐行渐远,和日后的分道扬镳。
各自天涯的愁绪让他不得不站着停了下来,仿佛由这个动作暗含着想让两人之间的差距和关系也就能停止在了这一刻。
趁这一刻云恩还小,心里还记着他这个父亲,他也和许振华是半个朋友的交情,他多想让时间停下来,停止在此处,以免日后时日渐长,他和许振华之间的差距愈拉愈大,昔日朋友的关系也生疏淡漠,云恩长大,便也会忘他这个老父。
云恩人小年纪小,天真无邪之气呼之若出,他奇怪父亲走在家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便也跟着停下来,声音关切问道,“爸爸,你怎么不走了,奶奶家就在前面,我们很快就到了,你是累了吗?还是走不动了?”
云国安忍着酸胀发痒的眼,轻声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云恩回到了屋内,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般自然。
他满屋子好奇巡视,想要找到属于自己那份生日礼物在哪里。
见许振华站在一扇门前, 他立刻会意,跑了过去,想要知道里面藏着的天机。
他仰着脸问许振华,“许爸爸,屋子里面是什么啊?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许振华颇为神秘逗趣地对他笑,说,“是,这是你爸爸专门为你挑的,已经买来放在家里很多天了,就等这一天给你。”
他的一番话越发引起了云恩的好奇,他想要打探,但是许振华的意思却是等云国安来了,再把礼物给他。
于是云恩伸直了脖子,不明白父亲怎么还不进门来,不知他在院子里干些什么。
云国独自在院落里平复了一番自己的思绪,才最终走进客厅内。
云恩见了他来,欢喜地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到他身边,立刻缠着问,“爸爸,爸爸,你送给我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啊,许叔叔不给我看,说让你来了才给我,你现在来了,就能让他给我了吧?”
云恩脸上的期待之情让人不忍拒绝,云国安内心感到疲惫,但也心慈地对他说,“是买了只小狗给你,你打开房门去看就知道了。”
云恩不曾想到父亲会送自己一只宠物。
天知道他多么喜欢动物,他总是对动物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之情。
大概是他觉得动物纯真善良,不会像人的心思一样狡黠世故复杂,故而他凝视马牛羊的眼睛时候,总觉得他们空洞的眼睛里隐藏着另外一个为人所不知的世界。
傅大娘家的家禽和野猫,他是从来不会像李子奇他们一样信奉“狗来财,猫来穷”这一套的理念,赶猫儿走。
他悄悄跟在那些野猫身后,关心它们可曾有吃自己备下食物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赶了他们离开。
也是因为这样,傅大娘家的野猫和野狗,才日益增多起来。
傅大娘总是为这个孩子这样的举动感到好笑,说了云恩几次,但是云恩满口答应下来,背地里还是会偷偷瞒着自己拿了家里煮好的饭菜去喂那些动物。
傅大娘发现,这下她便也不再说了。
每天有了剩菜剩饭,会让云恩拿去施舍小动物。
总比拿家里现成做好的饭菜去喂畜生强。
云恩推门见了房内有一只雪团般大小的小狗,他一瞬间不由紧张,小小的拳头立刻拽紧了。目光追随着那房内小狗转来转去,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其实内心不过是因为太期待之后又得到,觉得不真实而已。
那只小狗可能才补足一月大,但是已经被她的主人带离了母亲,到集市上贩卖。
云恩见他小小的,来连走路也有些走不稳,满屋乱撞乱窜。
觉察到了有人接近,便呜呜害怕的呜咽起来。
云恩的心瞬间就被打动了,转过了头问云国安,“这是给我的吗?真的是一只小狗!”
云国安不曾说话,但是许振华已经代他回答了。
笑着道,“是的,是的,正是你爸爸买给你的宠物。”
云恩一点也不害怕地跑过去从地上抱起了小狗,丝毫不介意他其实身上还有脏东西没洗净,睁着大眼睛,满是惊喜道,“谢谢爸爸,我真是太高兴了,这是我收到的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他嘴里的赞扬之词毫不吝啬,许振华在一旁听了,也是微笑点头,气度雍容自然。
看他的样子,倒是像比云恩说起喜欢自己送的生日礼物更为高兴欣慰一样,听到了云恩说喜欢云国安送的礼物多些,他丝毫也没有介意的样子。
云国安见了儿子高兴喜爱,他心里也不是不感到安慰,只是他知道这份礼物其实是许振华帮着挑的,他看了许振华那边一眼,许振华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安心,意思是并不会告诉云恩这个实情。
云国安心安的同时,心底又生出一时苦涩和难过来。
云恩并不介意父亲送给自己的宠物狗是一条杂交的,血统并不纯正的狗。
那小狗身上毛发带着珍珠色的雅白,并不是纯粹的雪白,由此可见,它杂交的并不成功,长大了可能不是条很好看的狗。
但是云恩这些都不在乎,能得到父亲送的生日礼物,这个意义已经对他来说够大了。
他不在乎礼物多贵重多好,只要是父亲送的,他都会欣然接受。
其实这才是一个孩子最关注的地方,得到父母的关爱和重视。
但是云国安因为是个大人,由此对现实和物质的东西总是关注过多,由此忽略了人心柔软和善念的地方。
云恩对这份礼物喜欢极了,他抱着那只呜咽不止的小狗寻求道,“他现在有名字吗,我可不可以给他取个名字?”
小孩子都有这种给自己喜欢的玩偶玩具命名的习惯,这大概是觉得自己给玩具命了名,他们就真正属于自己了,宠物宛如自己的孩子一般和自己亲密无间。
许振华懂得云恩这种期盼的心理,他见云恩有些紧迫地用力抱着那只小狗,那小狗已经开始因不舒服叫唤了,他便叮嘱道,“你小心一些,这只狗很小的,你轻一些,不要将他弄疼了”。
之后又道,“他还没有名字,你喜欢什么的话,便给他取什么名吧。”
云恩听了他的这番话越发激动开心,他手里握着这项被赋予自己给小狗取名的神圣职责,不禁心情澎湃,连脸蛋都涨红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轻易给小狗取名字,一定要找一个好听的名字才行。
他忙不迭地答应下许振华的话,生怕他反悔似得,说,“我不会把他弄疼的,我会好好对他,就像他的妈妈一样,他才这么小就离开了母亲,一定很难过。”
云恩很自然就将动物拟人化了,他把自己的感情投射到了小狗身上,觉得自己从小没有了母亲照顾可怜,这只小狗也一定和自己一样,没有母亲的照料分外凄惨。
由此他便要自己担当起母亲的角色来照看它。
那只小狗在他的怀里颤抖,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接触陌生人,所以害怕。
云恩舍不得就此把他放下,于是便特别郑重地承诺了说自己会好好照顾小狗。
许振华听了他这番话来了兴致,又见他眼里格外认真的神色说要照顾,“那你可不能失言了,这是你爸爸送给你的礼物,你要精心照顾,才能对得起他。”
云恩把许振华半玩笑半认真的话当了真,立刻对父亲表白,道,“爸爸,这只小狗可以给我养吗?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不要担心。”
听这一个孩子说不要让大人担心的话,让许振华反倒是笑了。
他觉得这正是每个孩子最可爱纯真的地方,他们说出了孩子气的话而不自知,反而还为感到身上有责任而自豪。
他在云恩过生日这一天,整天都显得精神放松而精神愉快。
云国安听了儿子的话,点点头同意道,“你好好照顾它吧,他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宠物,你想要怎样,就怎样。”
第二十一章 入学了
云恩为自己有了新伙伴而兴奋。
那只小狗本来对他还心生怯意的,不过云恩抱着他玩了一阵,又找了食物来喂它,宠物宠物,便是宠着就能亲近人了。
小狗由此渐渐黏上了云恩,云恩大胆逗他,他也能和小主人玩耍游戏。
云恩难得露出孩子活泼的一面来,他先是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脚去逗弄小狗,小狗见了他伸过来的腿,立刻就扑腾着抱了上去,然后他又连忙收回了脚,那只幼小的狗儿扑了空,因此就扑倒在了地上。
云恩对小狗儿的这幅呆蠢模样哈哈直笑。
他觉得它有趣,但是又觉得它笨拙可爱。
那小狗还不知道自己被小主人戏弄了,扑到之后又立刻跳了起来,重新朝云恩追赶过去。
云恩被它锲而不舍的精神弄得嬉笑不已,引得那小狗满院子跑,一边笑一边发出叫声,不知道的人见了,哪里会相信他是刚得了伤寒还未痊愈的人。
他嘴里惊奇地说着,“哎呀,哎呀,你看他咬我了,他是喜欢我的呢,他舔了我的腿,他怎么会这么笨!”
喜悦之情在他脸上溢于言表,许振华在一旁见了他如此开心,心里欣慰,不禁觉得,自己让云国安买这个礼物给云恩,倒是真正买对了。
看着云恩活泼好动的样子,他觉得这才是小孩子应该有的模样,是以整个家里都回响着云恩欢乐的笑声,笑声飘到到高远蔚蓝的天空中去,让人心感辽阔。
到了最后,许振华见云恩激动过了头,怕他和小狗追来跑去还未痊愈的身体吃不消,他这才一把捞住了嬉笑跑闹的云恩,制止他说,“好了好了,不要再跑了,你身体还没有康复完,不能这样胡乱来,你喜欢这小家伙,便抱着逗逗他就好了。”
云恩嬉笑着撞进他的怀里,他跑的气喘吁吁的,这时也有了喘息的机会。
许振华见他脸色红艳艳,嘴唇也水红水红,明媚可爱 ,他忽然想起寻常父子常常做的动作,便是轻轻一举,一把就把云恩高高举过了头顶。
云恩还未从奔跑中回过神来,这时就骤然身体腾空,被举到了空中。
他从未体验过这么高的高度,以前云国安也很少让他骑在自己肩头玩乐,况且许振华比自己父亲搞,他惊叫着表示害怕,但是又觉得刺激。
许振华不知怎么想得大胆把他往空中抛了出去,之后又接住他。
云恩被接住后心有余悸,但是仍觉得刚才那感觉痛快淋漓。
之后他回到了地上,已经是高兴若狂的模样,和许振华凑在一起放肆大笑。
云国安见了他们两人亲密做游戏玩乐的模样,好脾气的站在一旁看,笑不出来,但是眼底神色却暗涌着。
云恩还是喜欢许振华的,他由此想到。
他看着儿子快乐的模样,也无法说出来让他难过的话来,遂看着儿子这一刻高兴快乐的模样,想着在离开之前再好好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
他不过多奢求什么,只是简简单单再看一眼。
便够了。
他坐车离开蕖县的时候,正是下午四点多的时间。
那时的太阳已经不高,阳光也不算炙热,光芒照在乡间树林小路上,耳边送来哗啦啦的树叶声,风声。
云恩听闻他要离开的消息,连续以来的兴奋和激动之情都削减了。
跟在他身后,伤伤心心眼见着他离去。
合着一路上那道路两旁的树林里传来阵阵的风声,竟然人感到十分惆怅哀婉的意味。
愁绪好似秋天的天气,让人莫名奇妙就感伤和悲痛起来。
云国安心里万般愁绪,此时见了儿子这样,也不忍心再对他不好。
他转过了身去低声,劝道,“回去吧,爸爸这就坐车走了,以后有了空,再回来看你。”
云恩哭丧着一张脸,但是仍然记着父亲叮嘱的话,不准他哭,他尽力压抑了自己难过的心情,撇嘴道,“可是爸爸这一走,就要很久之后才能来看我了。”
他不傻,已经经历过一次分别的人,怎么可能还对父亲的离开没有一点概念。
云国安这次离开,事先已经对他说得清清楚楚说是要回家照顾杜阿姨和即将出生的弟弟。云恩知道自己在父亲那里没有了庇护之所,故而对于父亲的离开,越发感到伤心和难过。
他几乎是要抽泣了,跑上前去一把拉了云国安的衣角道,“爸爸,你不要有了弟弟,就不要我了。”
云国安为他的这番话叹息,停下脚步来蹲下来和他平视,许诺道,“不会的。”
然后又摸了摸儿子的头,眼底的颜色极其温柔平和。
许振华跟在两人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两人道别,这场景让他恍惚觉得有些眼熟,以为是之前云国安送云恩离开时候的画面,但是仔细一想,才想起是自己当初离开,云恩也是这样挽留自己。
他叹息。
曾几何时熟悉的场面又再次上演,云恩的生命中,仿佛装满了不断的道别,离别,分别。
他有些感慨和难过,但是随即又想,谁的一生不是这样的。
他身旁跟了那只珍珠白的小狗,狗通人性,云恩才抱着他玩了半日,它就已经对云恩有了感情。
见小主人追了父亲的身影跑出去,它也一路追随,跟了云恩出来。
云恩皱着眉和脸对父亲说再见。
云国安知道他是不舍的,拍了拍儿子的肩之后,就转身离开。
他临上车之前又回过头来看了身后一眼,这次倒是没有看自己的小小儿子云恩。
而是看向了许振华那边。
见许振华正站在二十来米开外的乡间小道上注视着前方。
他知道,他也一定是在看自己这边。
车很快就来了,他提上包,跨进了车厢。
在一路暖黄的景致里,他回头看被自己留在原地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最亲的儿子,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这一路,自了一路,儿子便送一路,许振华也是一直跟着。
他有些感慨许振华这份照顾云恩的心了,但是感慨之后,又是无奈和怅然。
眼见着孩子停留在乡间小路上的身影越来越小,云恩倒是没有想之前一样追了父亲的车而去。
不过金色的阳光照进他的眼中,他琥珀色的眼睛便是哭了。
许振华一见他流泪,心里揪住一块的难受。
但是又不好劝他不伤心难过。
只是等着云国安的汽车开走很久了,他才走上前去,安慰云恩道,叫他不要再哭了。
他抱起云恩来走向返回傅大娘家里的路,云恩脸上泪痕布满,但是他只是压抑着哭声,任其泪水流淌。
金色的阳光让夏日的世界看起来格外温情脉脉,但是因为别离却显得怅然寂寥。
那金色温暖的阳光此时仿佛也变得凉薄而像金属冷硬了。
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云恩哭了之后像是怕冷一般搂着许振华的脖子。
两人回到傅大娘家,许振华给他披了件衣服在身上。
云恩此时身边唯一留下和父亲有关的,就剩那只云国安送给他的小狗。
他由此给小狗取了个名字叫安安。
在他病愈之后进入三湾树小学就读,学会写的第一个字便是平安的安,幸福安康的安。
第二十二章 剧组来了 上
许振华离开蕖县去K城谋生。
云恩进入了小学,学会写字,渐渐能够给父亲云国安写信。
云国安在信中知道关于儿子的点点滴滴。
看着儿子一笔一划费力地写满一页纸,两页纸.... 先是从最开始整张的信纸中只写了歪歪扭扭的两行字,到后来满篇的白纸已经能写完工工整整的一页了,他做父亲的感觉是既自豪又骄傲。
仔细收起了每次儿子寄来的信,如同珍宝一般。他知道,这便是儿子成长的印记了。
四年之后。
云恩升上了四年级,他在小学时期的成绩不好不坏,总体排在班级前十。
德智体美劳没有任何一项特别突出,每到学期期末拿了成绩回家给许振华看,许振华给他签字,也没有说过他学习上的事。
他希望云恩成为一个将来有出息的人,但是却也不希望云恩变成一个书呆子。
故而买了很多的画册和书籍给云恩看,云恩生冷不忌,抓起来便看下去。
那些书里面很多都是世界名著的绘本,云恩囫囵吞枣一般地全然看过,事后仔细想想却并不太能想得起书中的故事到底是讲了什么。
但是他倒是能时不时回忆起书中的某一处的句子,或段落,一字不差,记忆准确无误。
这并不需要刻意背诵,看得的时候自然而然记住。
由此他从来没有记过语文课文,背诵和默写也能全部通关。
别人都为他这个神奇的本领而惊叹,但是他以为这是人人都会的事情。
在没有同学称赞他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普通。
他的小学生涯便这样过了。
在别的孩子都下课游戏打闹的时间里,他下课了之后就一个人坐在课桌前看书或则给父亲写信。
游玩的时候很少,因为不喜欢动。
发呆的时候也很少,但是老师上课总是怀疑他走神。
故而喜欢扔粉笔头提醒他注意力集中。
他倒是注意力集中的,不过因为往往课听得好好的,就被老师一个粉笔头突然砸在面前。同学们纷纷回过了头来看他,侧目或则探究的眼神让他觉得既尴尬又丢脸。
他下课后小声的告诉过那位总是丢自己粉笔头的数学老师让他不要再丢自己粉笔头了。
但是那位数学老师却是不听。
腆着一个大肚子让云恩把家长叫道学校里来。
云恩这样稀里糊涂就被叫了请家长。
许振华忙事业,不在家。他只有叫了傅大娘去。
但是傅大娘去了学校之后也没什么用,数学老师要见孩子的家长,爸妈。
于是对傅大娘老实不客气,叫她回去叫孩子的爹妈来。
傅大娘不好说云恩的身世,只得应了,答应回去叫孩子父亲来。
许振华这边接到傅大娘的电话说起这事,微微惊奇。
因为云恩在学校一直相安无事几年,没有为任何事情请过家长。
云恩虽然算不上特别优异的学生,但是也算听话
许振华连夜从外地赶了回来,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云恩很少花心思在功课上,但是成绩也不差。
其他课的老师都觉得他这样能学得起走便好了,也不强求他能每科考满分。
但是这个数学老师却不知道什么意思,偏偏就是上课的时候爱抽云恩回答问题。
他回答出来了,要叫他用另外一种方法解,如果回答不出来,便要站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去。
云恩不明白这个老师为什么总是针对自己。
见了许振华赶回家来,他心里一惊,觉得自己是犯大错误了。
神色惶惶地走过去叫许振华爸爸。
许振华却一脸镇定说,“不用紧张,我去问清楚情况再说。”
云恩欲言又止,心里很羞愧见他他来学校。
之后便领着他去了教学楼找数学老师谈话。
那数学老师肥头方脸的,年纪比许振华大了不知多少。
夏季泛着满脸的油光,许振华和他谈话的时候,他让云恩回避,云恩奇怪地看了看许振华一眼,许振华示意他放心,他才走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等待。
许振华想着老师们对一直以来对云恩的评价都中庸简单,总体概括起来就是两句话,四个字。
听话,安静。
他每每拿着家长联络簿看到云恩每学期得到的老师评价都是这样,他有些叹息,想要多写几句话让老师对云恩多上心关心一些。
不过往往是下笔之后他又不知话从何处说起。
在他的印象里,他一直都以为云恩在学校里是懂事乖巧的学生,不会让老师操心,故而老师才忽略了他。从不表扬,也从不批评。
又因为他成绩过意的去,老师就更加不会管他了,让他听之仍之,想干嘛干嘛。
许振华隐隐担心是不是因为县城里面的教育质量只能如此,所以老师的管理也松散,让学生如同牛儿吃草一般放养,愿意学学,不愿意拉到。
他由此动了想要把云恩转到K城上学心思。
但是云恩升到了四年级的时候突然被叫家长了,许振华无不感到惊讶吃惊,立刻从A城赶了回来,心里还以为云恩是闯出了什么大祸让自己收拾。
他拿出一个父亲的认真和郑重态度来对待这件请家长的事,听了数学老师的一番话后,他先是说云恩这个孩子听话聪明,学习领悟力强,然后又说自己对他期待颇高,希望家长能督促学习,以便日后成材。
许振华在云恩素日都不受老师重视的情况下突然遇到一个老师这样认真负责,他一时都要误以为那数学老师的真实意图就是为了云恩好了,想要栽培云恩,他还来不及感谢数学老师,就听得他话锋一转,说,“许先生啊,听说你在K城做家具生意,我家最近想换家具了,不知道你那里有什么好推荐的吗?”
云恩被请了家长心理不安站在走廊上不敢走动。
他朝办公室里张望着,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却见了同一走廊上站着高了自己一个年纪的李子奇也在。
李子奇之前在傅大娘家和他认识,之后又发现两个人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他记得云恩,自然厚着脸皮巴上来要和云恩做朋友。
云恩刚进学校时被同学排挤了一段时间,正是灰心丧气的时候。
不过李子奇却直接冲到他班上去放话说,今后谁欺负许云恩便是欺负他李子奇。
李子奇人混,又不学好,仗着家里有几分势力便在学校横行霸道。
老师都平日忌惮着他舅舅是县里的书记而不敢随意批评他。
他知道云恩受了欺负,便去警告那几个欺负云恩的人。
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家背景,那几个顽皮排挤云恩的人立刻向他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
云恩由此脱离了受欺负的苦海。
不过那之后他仍然是不爱接触同学,大概是知道自己不是他们这里的本地人,他们聚在一起讲方言他听不懂。
他不想自讨没趣,于是便没和班上人来往了。
李子奇见了云恩站着外面,现在正是上课时候,他好奇为什么云恩这样的好学生也会被罚站。
于是壮着贼心过来关心云恩,云恩道,“数学老师说我上课不专心,叫我请家长来。”
李子奇听后切了一声,满不在乎说,“你成绩那么好,不学也能考过,上课还专心听讲作什么。”
云恩因为李子奇这番话微微皱眉表示不赞同,愁眉苦脸道,“话也不能这样说。”
李子奇问,“那话该怎么说?”
云恩蹙眉,像个小学究一般的思考了一阵,才说,“上课听讲还是有必要的,自己光是看书,很多时候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来理解,有些时候可能对,有些时候是错,听了老师讲课,就能明白自己错在什么地方,进而改进,这样下次就不会犯了。”
他说完见李子奇仍是满脸不屑,便又特别强调了一句,“况且上课不听讲,坐在那里坐着也是坐着,倒不如认认真真听一堂课,就当做是消磨时间了,你坐着上课白白不听,倒是对不起自己的屁股。”
云恩对李子奇主动黏上来要和自己做朋友有些不冷不热。
他对李子奇这样的坏学生不感冒,但是也不愿意和他玩在一块。
故而李子奇每次叫他出去,叫十次,他也只有一次会勉勉强强应付一次。
李子奇喜欢热闹,喜欢打架,喜欢被人前呼后拥。
他成绩不怎么样,但是在学校人缘却很好,再加上他嘴皮子流利,学校的老师和女同学都喜欢他。
云恩觉得他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李子奇喜欢的事情他看来都没什么意思,于是同学觉得他和李子奇认识是莫大的荣幸,但是他自己心里倒觉得这件事平平。
李子奇不屑云恩的那一套好学生的做法,但是他喜欢和云恩在一起玩,他常听云恩说些迂夫子的话,觉得无趣,但是也觉得这正是云恩的可爱之处。
故而他听了云恩板起脸来教训自己,他也涎着脸回道,“哟,我还以为你是好学生呢,原来你也不过是觉得坐在那里无聊,不听白不听,我告诉你,我上课从来都没空闲无聊的,我和豆框他们打扑克还忙不赢了,哪里像你会觉得无聊了。”
李子奇嘴里所说的豆框便是蕖县县医院院长的儿子,窦僭渊。
不过因为他姓窦娥冤的窦,又名字正儿八经难写难记,于是李子奇他们为了方便,便给了他一个豆框的名字。
他们一群在县里家境好的孩子混在一起,时常都是令学校和老师头大的对象。
最要命的是老师还不能说什么,以免得罪了孩子家长。
于是李子奇越发在学校里得意起来,简直恨不得走路都横着走。
云恩听了李子奇大言不惭地说起自己在班上打牌不学好之类的话,口气里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骄傲,他被李子奇的话触得有些无话可说,皱紧了眉,一言不发地看着李子奇。
但李子奇说了后还是洋洋得意 ,觉得自己并不惧怕老师,反倒是老师惧怕自己这一点十分值得向云恩炫耀。
他因为家境的优越,时常对云恩说话的时候就不经意带了炫耀的神色。
云恩的身世让他十分可怜云恩,他觉得他没爹疼没娘爱的十分造孽,于是在学校里面“罩着”云恩的时候也有种庇护幼小衬托自己强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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