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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风凉。

楚初盘着腿坐在崖顶的青松上，身旁云雾飘渺，他一面阖目引气，一面在心中念着云宴真。

他对对方做过的冒犯事早便忘记了。云宴真是他难得的好友，倘若连云宴真都不来了，他那些闷在心底的话又能对谁讲呢？

临秋。天气微冷。

他打完坐，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后，往不见日光的天上看了一眼。大约是入秋的缘故，近日来雨水丰沛，很少能看见太阳。

云仙君要他临近日昃时再去红莲处，他就先在山上消遣会时间。山腰的洞穴里养着的那窝兔子都肥了不少，楚初寻了红萝卜去逗它们，一面逗兔子，一面思索成仙是怎样的感觉。

他也会变成像师父那样白衣飘飘，仁慈心善的仙人罢。

楚初想着想着，又红了眼眶。他娘在送他上路的前一夜，坐在床边用满是粗糙茧子的手轻轻地抚他的鬓角，说：“阿初，你成了大仙人，娘给你烧香火……他们说凡人敬的香火愈多，仙人的功德便愈多……”

倘若他能感觉到从凡间敬奉上来的香火，他会知道哪一炷香火是娘烧的吗？

盘腿坐到那盛开的红莲中时，他仍在想这件事，因而没能注意到云仙君脸上与平日不同的神情。

他阖上眼，将银血剑放在身旁，静心周转着丹田处稀薄的白色仙气。

少年月白的衣带被清风吹起，他天真眉眼间满是向往和憧憬，在昏暗的天地间，似乎唯有他是一抹亮色。

云仙君背着手站在池边，垂眼看着不见底的池水。他动了动唇，轻轻地叹了声，说：“阿初，成仙……真是你此生所愿么？”

池水微微荡漾开，碧色化为血红，原来那红莲是由白骨撑在的半空。少年对莲下的异动毫无察觉，他恍惚间堕入不见天日的梦境中，看到令人遍体生寒的血海尸山。

他见到了爹和娘，可他们却看不见他。楚初跌跌撞撞地朝他们跑去，大声地喊他们，可他们没有回头，只是垂着头念叨着“咱们要把阿初送出去吗？”“阿牛被换到了邻村……”“他爹娘前日煮了肉……这谁能熬得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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