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2）
贺驿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就像那年一样……”
许书遇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你不好奇？”
贺驿问:“好奇什么？”
许书遇突然卡壳了:“就……这些事情……你……”
贺驿轻轻搂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次他没有躲开。
“如果你愿意，你自己会跟我说的。”贺驿说。
许书遇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说:“先吃东西吧，我饿了。”
贺驿笑了:“这样多好啊，有什么说什么，我给你弄东西吃去。”
进了厨房，贺驿却犯了难。
他探出头问许书遇:“咱们还是点外卖吧……”
许书遇抿了抿嘴，开口:“我会煮粥，别浪费钱了。”
于是贺驿退出厨房，许书遇进来收拾烂摊子。
许书遇从锅架上拿起高压锅放到灶上，好像在自言自语似的。
“贺驿，我跟你说了，你可不可以别告诉别人。”他问。
贺驿说:“当然可以。”
许书遇第二次使劲咬了咬下嘴唇，回忆起那段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想起来的往事。
“五六岁的时候，我爸妈还在。”他舀出一勺米，接着说道，“我爸工作一直不稳定，我们家又穷，就靠着我爸四处奔波着赚钱。”
贺驿靠在门边，看着他。
他扯出一抹苦笑，看了看贺驿:“我跟你们这种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不一样。本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我们却早早地踏上了社会。”
他接着说:“我爸妈其实不喜欢我，因为我的出生，给这个家庭平填了一份负担，他们也只是本着教育义务来抚养我。”说到这，他轻笑了一声，“我六岁那年，我爸妈在工地干活的时候，脚手架塌了，他们就直接摔下来了……”
他眯了眯眼睛，颤抖着回忆道:“底下全都是没打好的地基，很多废弃钢管，然后他们就……直接……”
贺驿走过去扶住他微微颤动的肩膀，有点心疼:“难受就别说了。”
许书遇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贺驿，他居然产生了浓浓的倾诉欲望。
他说:“那天奶奶让我去给我爸妈送盒饭，那一幕，我刚好撞见了。”许书遇淘了米，一杯一杯地装到高压锅里，小声呢喃，“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贺驿接过他手里的杯子:“然后呢？”
许书遇开口接着说道:“后来我一直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半工半读养活家庭，有年夏天我去了不正规的地方打工，老板不是个讲理的人，拖了我几个月的工钱，后来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我就去找老板了。”
“老板当时正在打麻将，可能因为手气不好，我又过去烦他，就打了我一顿”许书遇停下来，往腿上划了一下，“就这块骨头，骨折了，那段时间就一直要拄着拐杖上下学。”
“我初中那个学校是个混混学校，因为家里没钱，不能送我去好学校读书，就只能在这凑合。”许书遇打开煤气灶的开关，面对着贺驿，“我不爱说话，就经常被人欺负 ，当时又因为腿伤了，遭了不少白眼。”
许书遇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当时有个很坏的小男孩，每次下课都要领着一大堆人把我挤到墙角揍。”他的嗓音忽然有些哽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我，我也不想反抗……”
“我甚至觉得……不如就这么死了……”许书遇眼圈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
贺驿被他这样的表情弄得心里闷闷的，他问:“我能碰你吗？”
没等贺驿先去碰他，许书遇自己走了过来，狠狠地抱住贺驿，眼泪倏地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
他的哭声压在喉咙里，让人听了很压抑，贺驿抱紧他，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难受就哭出来吧，我不说出去。”
许书遇终于绷不住了，抱着贺驿用力地抽噎着。
片刻之后，许书遇缓过来，趴在贺驿肩膀上接着说道:“我……我当时其实很怕很怕，我想，如果我死了，爷爷奶奶怎么办呢。我就伸手拿什么砸什么，可能拿到硬东西了吧，那个混混头上全是血，我害怕啊，我就一瘸一拐地跑去找老师。”
“老师根本就不信我，我这才知道他串通好我朋友，在老师那里打过我很多次小报告。”
说到这，他声音又有些颤抖:“我……我才知道，他偷了我朋友的东西，然后栽赃给我，那两节课另一个课间操，我一个人站在老师办公室里，忍着腿疼，我那个朋友在外面跟老师说我，我所有的秘密。”许书遇的嗓子像是哑了，笑得有点嘲讽，“我当初就是因为信任他才告诉他的啊……”
贺驿轻轻抚平他上扬的嘴角，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别笑了……”
许书遇又抱紧了他一点:“还有，有次午睡的时候，那个男生把我拽出去，让他那些小弟们摁住我，给我扎了四针。”他伸出胳膊比划给贺驿看，“好像是这里，一，二，三，四，四针。”
“他扎完之后就笑了，他威胁我说那是扎过艾滋病人的针，他说如果我不好好听他的，我就死定了。”
“我那时候刚上初一吧，小学没好好上过，我真以为那是扎过艾滋病人的针，还帮他干过很长时间肮脏交易。”
许书遇睫毛还挂着水珠，他有些悲伤地抬头看着贺驿:“我背后一个人都没有。”
贺驿揉了揉他头发:“以后有我。”
许书遇吸吸鼻子:“他们的手段脏到你都想象不到。他们会把毛毛虫捣碎，然后灌进别人的沐浴露里……”
贺驿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知道为什么，他捂住了许书遇的眼睛:“好了好了……别想了……”
许书遇没理他:“我上初二之后没过多长时间，爷爷就因为肺炎去世了，只剩下我跟奶奶。”他起身关掉高压锅的火，又钻回到贺驿怀里，“初二下半年，奶奶生病了，我领着她搬到这里来找医生，可是奶奶没挺住……”
贺驿明白了:“所以那天晚上，我就遇到你了？”
他把脑袋埋在他怀里点点头，半晌没出声。
贺驿吐出一口气，低头安慰他:“以后别怕了，我们都在。”
许书遇点点头，哭累了似的瘫在他怀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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