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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困龙·其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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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章困龙·其三</p>

“陛下龙体关乎江山社稷,瘟疫虽已平定, 但难保不会有所残存, 何必要亲身涉险?”</p>

“无妨, 朕不见他, 远远看一眼便走, 聊表心意。”</p>

夔州城内外防治得当, 季沧亭一路观视, 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满意的同时, 心里也生出些许疑惑。</p>

——他若为百姓如此不惜命,又何苦做那包庇罪人的小人?</p>

跟着当地官吏的指引,季沧亭一行走走停停, 一路行至城外近郊的村落,只见百座扎着艾草的棚屋坐落在附近, 空气中散发着比城内更清苦的药味。棚屋里寥寥一些百姓进进出出领取着药物,脸上虽依稀仍有病容,但皆已行动如常。</p>

“这是用药水煮过的纱棉, 罩在口鼻处可, 只是略有些刺鼻,陛下还是在外围——”</p>

“无妨,拿来吧。”</p>

比起战场上的死人骨头,区区药棉而已, 季沧亭还不至于这般娇气, 戴好之后挨个观察了就近的棚屋, 只见棚屋排布井然有序,断症、制药、照料病患的区域泾渭分明,棚屋之间洒满了烧过的草木灰,为免百姓迷路,每个棚屋前还立着图文并茂的木牌。</p>

“防疫之事,便是炀陵医署的人来也不过如此了,此人确是个能臣。看来他在这偏远地带,也是留不久了。”</p>

言下之意便是迟早要把他调回炀陵,旁边相熟的随扈听了略有不服:“若不是陛下下令让周边资源驰援夔州,岂能让他立下这番功绩,陛下是过誉了?”</p>

“过誉?”季沧亭笑了笑,道,“朕后来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瘟疫一事,只要经历过的就晓得是爆发之初最为艰难,要安定人心,协调上下,本就不易,何况他到此是新官上任,能在短短时日之内稳下局面,就朕所知,朝中能做到此的官吏寥寥可数。”</p>

最重要的是,夔州作为北方边境的必经之路之一,石梁玉是赶在季沧亭向北用兵之前稳定住局面,倘若此时换了别的庸官处理夔州瘟疫,季沧亭出兵震慑匈奴一事便不得成行,她称帝的威望也会因沙陀国灭而受损。</p>

一步一细思,不多时,引路的主簿停下来指路道:“前面的门庭就是石大人养病的所在了,刚刚虽听说石大人的病情已将将痊愈,但为陛下龙体计,还是由微臣前去通报一二为好。”</p>

季沧亭刚一点头,忽从那院子的花窗里瞥见有人影晃动,一望之下,眉间微蹙,不顾旁人阻拦,一脚踹开那院门,道:“你们在对这孩子做什么?”</p>

院子四四方方,四处充斥着煮沸的药汁的味道,旁侧的药棚里,有个打扮怪异的老头,正从一个婴儿臂上取下一只扭动的血蛭,见季沧亭闯进来,很是诧异。</p>

“你们是谁?”</p>

后面的人连忙跟了进来,一见此景,惊呼道:“你!你怎的往婴儿身上放虫子!岂不是害人?!”</p>

那老头闻言,把竹镊一扔,怒道:“老夫真真受够了你们这些无知越人!这孩子先天不足,病血淤积不散,若不用血蛭吸出来,神仙难救!你们不要我医,好啊,这孩子给你们,你们自己去找大夫救!”</p>

说着,他竟直接将那婴儿就近塞给了愣住的季沧亭,拖着脚踝上的铁链子呼呼啦啦地往门外走,走之前还扭头道:“吸完淤血记得给那娃儿敷止血膏,就在你旁边竹罐里!”</p>

脚镣……此人是征召来的犯人?</p>

“这个人简直无礼!哪有救人是用虫子,分明是欺世盗名之辈!此人御前无礼,乃是死罪……陛下?”</p>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季沧亭已经坐下来把那熟睡的婴儿放在膝上,当真如那老头所言给婴儿上起药来。</p>

“此事是朕欠考虑了,看这老者的手法,像是南疆的蛊医。”季沧亭细细为那婴儿上好药,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婴儿眉宇间略有几分熟悉的影子,道,“成……成国公旧时曾同朕讲过,蛊医行医,善用虫蛇,因而常常被越人误会。其存世不多,但精微之处,也确有其妙。对了,你不是说这地方是石梁玉养病之地,这孩子莫不是他的女儿吗?”</p>

主簿一脸尴尬:“陛下误会了,这、这孩子的父母皆死在瘟疫之灾中,石大人便打算收她为义女,只是她体虚病弱,便时常委托刚刚那位崇山大夫来照顾。”</p>

他说完,旁侧的房门内传出一声轻咳,一个病弱的声音嘶哑着问道:“外面是谁?”</p>

“石大人,是陛……”</p>

“你们退下。”季沧亭把婴儿递给主簿,发话道,“朕有话同他说。”</p>

“可陛下,他——”</p>

“退下。”</p>

众人不敢不从,只得退出门外。季沧亭摘下药棉,直接推门而入,看着满面诧异的人,道:“一别数月,没想到你竟操劳至此。”</p>

书生之姿,如今已清减了不少,石梁玉恍惚了片刻,病容上带上惯有的恭谨之色,退身振袖下拜道:“罪臣石梁玉,见过陛下。”</p>

季沧亭并没有让他平身,神情更是让人看不出喜怒:“自称罪臣,你的罪是指私放罪犯用以治理瘟疫,还是指其他?”</p>

石梁玉道:“陛下心有定见,无论对臣有何种处置,臣皆无怨言。”</p>

读书人本就清瘦,这番重病又消磨了他不少,言辞之间一副死息环绕,季沧亭看着他脖颈上青白色的血管,只消她抬手一拧,他就能立时下去见阎王了。</p>

季沧亭眉心深深蹙起,漠然道:“言下之意,就是承认给你包庇那些参与谋害彭护军之人是事实了,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p>

石梁玉道:“彼时陛下在南方征战,京中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倘若那时便将那些人揭发出来,于时局无益。”</p>

他这般病弱,言辞之间亦是毫不犹豫,比那日论武审问的于统领要更镇定一些。</p>

季沧亭看不出什么端倪,道:“那时多数人也是这么想的,朕可以理解。只是你若当真问心无愧,朕回京之后,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向朕说明,为何不说?”</p>

石梁玉道:“臣与彭护军并无情分,他之死臣虽知晓,却认为没必要大肆伸张出来。臣斟酌局势,总想着待朝廷稍稳,再慢慢将那些人移出权力中心各个击破也来得——”</p>

“石梁玉。”季沧亭打断了他,深吸一口气,方道,“朕来之前,一路上总想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想用你,却始终放不下对你的疑心。斟酌你的言辞,莫激起朕的杀心,只问你一句——你究竟在想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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