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2）
五一结束，要等到暑假还有漫长的两个多月，受节后综合征影响，艺体楼里弥漫着一股没精打采的氛围。www.dizhu.org靠着后山的高三楼仿佛被丧尸全面攻占，从早到晚乌云压顶，死气沉沉，偶尔有个把学生出现，也是目光呆滞步履飘忽。看看那边，似乎这里还好一点，但想到人家再过一个月就彻底解放，而这边却即将迈入最黑暗的一年，绝望的情绪更强烈了。
艺术班里稍微好点，晚自习前的大课间，教室里有人在放歌，大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假期见闻。潘思颖独自坐在座位上，又在看着手里的东西发呆，纪念琪送她的那块磨牙饼干已经快被她摆弄碎了。艺术节就在下周五，还剩不到十天时间，还有两次排练，一次彩排，加一次正式演出，意味着，她还有四次机会……
门口一阵骚动，有女生发出压抑的惊叹，随后一起捏着嗓子笑着喊：“潘潘！有人找！”
潘思颖心里想着人，猛听见有人找她，心脏像坐过山车一样忽悠飞了上去。跑出去一看，却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过山车又滑下来。她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尴尬而慌乱的表情。怎么是他？跟纪念宇绯闻传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她，可是……
看着潘思颖下意识露出的失望又躲闪的眼神，纪念宇有点意外地轻挑了下眉头，这个表情……大有深意啊。
他抬手打了个招呼后开门见山地问：“抱歉，冒昧找你打听个事。我哥手上的伤，请问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潘思颖听见这话，什么都忘了，一脸焦急地抬头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伤口感染了？很严重吗？哎，”她后悔不已：“那天我说要去医院，他不肯……”
她的反应表露了太多的心意，纪念宇瞬间了然，惊讶之余颇有点啼笑皆非，嗯，怪不得态度变化这么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看了眼走廊各处偷偷摸摸递过来的眼神，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方便耽误你点儿时间吗，我们去下天台？”
潘思颖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
天台上，潘思颖吞吞吐吐地把事情讲完，末了小声接了一句：“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他……他还好吗？”
纪念宇手插在校服裤兜里，一脸冷漠地垂眼望着楼下，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嗯？哦，放心吧，他没事。你不用道歉，跟你没关系。”
潘思颖失落地点了点头。
纪念宇又说：“你还记得那大概是几点钟的事情吗？能不能给我描述下那个人大概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看到潘思颖明显惊恐的表情补充道：“啊，没别的意思，回头跟我们班女生宣传下，碰见这种人躲远点儿。”
潘思颖小声说了几句，又道歉说自己当时太害怕了恐怕记得不是很清楚。
“嗯，没事。谢谢你，”纪念宇笑得一派轻松，“我知道了，下次再碰上这样的事……”
“抓他的脸，”潘思颖也笑了，接着说：“踩他的脚，踢他的……嗯，下面，还要立刻报警——他教我的。”
纪念宇失笑。他几乎想象得到纪念琪说这话时一脸暴躁和不耐烦的表情，随即赞许地点了点头：“他说得对。”
他们在楼梯口各怀心事地道别，纪念宇回头看了眼潘思颖亭亭玉立的背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原来如此。早该猜到的。他想太多了，纪念琪从来都无心插柳，只是那柳树何止成荫，规模都特么快赶上人工林了。
纪念宇人生中头一次感受到了“搬起石头砸在自己脚上”的滋味儿，心里颇有点泛酸，当时的他还不知道，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默默地等待着砸他一脸呢。
五月中，溪城一年里最好的日子，桃源一年一度的学生活动盛典——艺术节开幕了，由于要申请素质教育示范基地，学校对今年的活动十分重视，校园装饰得焕然一新，节目准备得也相当丰富，操场上搭了路演棚，展出学生的书法、绘画、摄影和美工装置作品，上午有英语演讲比赛和辩论赛，下午有重头戏艺术节晚会，连高三的学生都给了半天放风时间，学校还特意把礼堂最好的位置安排给了他们。dizhu.org
晚会的节目经过学校层层筛选，能上台的都很精彩，高一理所应当地承担了大部分节目，高二艺术班出了个中西器乐大对决，体育班别出心裁，弄了个花式篮球和轮滑穿插的街舞，出场的各个都是身高腿长的运动系帅哥，引发了一轮小高潮。
团委的“玛丽苏大戏”作为晚会的“秘密武器”，在结尾的毕业生誓师仪式之前压轴上演。学校花重金请了舞美团队在老礼堂搭了台子，明明是情节和台词都充满了浓浓求生欲的尬演之作，配上效果绝佳的灯光和音乐，居然意外地能看。
纪念宇他们班的座位分在礼堂二楼偏左那一片，他对那些唱唱跳跳，吹打弹拉的节目兴致不高，跟几个平时玩得好的男生坐在最后两排躲着班主任的眼神用手机打游戏。
“这什么节目？偶像剧？”有人在舞台剧开场的音乐声中低声议论。
潘思颖出来的时候男生们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有人兴奋地在后面推他的肩膀：“哎宇哥！那不是校花吗？”
纪念宇抬头看了一眼，漠不关心地回了句“是吗”，目光就迅速地回到手机上，低声对旁边的人说：“彭哲你要苟找个掩体，站那么显递吗？”
等了半天没回应，抬头一看，才发现周围的男生除了他全都停了手里的动作抻着脖子往台上看。他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把吃鸡无望了。
他放弃战术，干脆跳出来跟对面的人贴脸刚枪，正边走位边突突着，礼堂里突然一片哗然，身边的彭哲连着卧槽了三声，语气层层递进，仿佛见到什么了不得的奇观。
纪念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台上，惊讶地停了手，甚至没注意到手机里自己被人一枪爆了头。
舞台上的灯光不知何时关掉了，烘托心动瞬间的音乐寂静空灵地响起，背景的LED大屏幕上投映的那颗茂密的花树轻轻摇动，花瓣如雨般缓慢飘落，纪念琪坐在屏幕前的台阶上，低垂着眼睫在看一本书，一束追光落下来，照亮了他那张虽然毫无表情，但依然完美到失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脸。
他穿着那件大家见惯了的，样式普通质量低劣的蓝白两色翻领校服T恤，没有一句台词，却仿佛道尽了万千少女的绮梦。
“这人是谁？咱们学校的？哪班的？”彭哲扒着前排的椅背问，“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过啊？”
追光熄灭，台前的灯光亮起，潘思颖走到前面唱起歌来，下面的议论却没停，纪念琪的名字在窃窃私语中慢慢传开来。
彭哲从前前前排女生那里打听到了名字，嘴里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后知后觉地回头看纪念宇。
后面的男生凑过来：“宇哥，刚刚那个，是不是你家那位双胞胎哥哥啊？”
彭哲恍然大悟，想起来好像确实听说过纪念宇有个双胞胎哥哥这回事，又打量了纪念宇一下，不是很相信地说：“不是吧？双胞胎不是都长得一模一样吗？你们怎么一点儿都不像啊？”
礼堂里光线暗淡，他没注意纪念宇的脸色，很没眼力见地继续感叹：“我的天，你哥长这么好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随即喃喃地唠叨着：“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他盯着台上无意识地说：“这谁扛得住，别拦着我，我感觉我要弯了……”
纪念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心想算了，彭哲此人智商好比狗中边牧，情商却连哈士奇都比不上，一向都是这么傻的，跟这种人较真儿不是自己的风格。他低头点了下屏幕说：“还打不打了？刚让人爆头团灭了，要不要报仇？”然而没人理他，大家都在看台上。
团委也没想到舞台剧效果会这么好，那场高潮的表白戏里，纪念琪和潘思颖在悠扬的小提琴声中面对面站着，两人侧脸的特写投在身后的大屏幕上，所有人都入了戏，整个礼堂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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