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只熊白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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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庄宇桐错开身, 表情僵硬地让小助理进了化妆间。
化妆间里有一台老式空调, 这会儿正吹着冷气。熊白白和石中良一人霸占了一根凳子,排排坐在空调的出气口前。
小助理在门口时没注意房内还有其他人,等进门后看到里面多出来的两个人, 他愣了一下, 随后放下剧本,局促地站到一旁擦额头上的汗水。他接到庄宇桐的电话后就急忙把剧本送了过来,下午的时候太阳正大, 外面连个的士都没有, 他担心庄宇桐急用,就直接拿着剧本从酒店跑了过来。
酒店距离片场大概有五公里左右,他这一路顶着大太阳跑过来早就汗流浃背头晕眼花了,现在猛然吹到冷风,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熊白白看到他满头大汗的, 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他,道:“你要不要先擦一下?这样吹空调以后容易偏头痛的。”
“谢、谢谢。”小助理红着脸接过手帕,在手心里捏了捏。和市面上那些劣质的手帕不一样, 这块手帕入手细腻顺滑还带着一点微凉,随便一摸就能发现其中的差异。
手帕被熊白白叠成了四四方方的小方块,正面上还用黑线绣着一只胖嘟嘟的小熊猫。
“手帕等我拿回去洗干净了再还你。”小助理红着脸赫然道, 他虽然不知道这块手帕的材料是什么, 但就凭这入手的触感和上面细腻到分毫毕现的绣工,显然就不是普通人能用的东西。
庄宇桐走过来的时候撇了一眼被小助理拿来擦汗的手帕,然后整个人都蒙圈了——
卧槽!我是眼花了吗?这特么长的怎么和南海鲛纱一模一样?长的一样就算了, 就连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一样!
熊白白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笑道:“没事,你拿去用就行了,我还有很多这种帕子。”
“还有……很多?”庄宇桐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曾经有幸近距离见过鲛纱,自然知道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材料有多珍贵,但是刚才,就在他开个门的功夫,就有一块鲛纱从他眼前溜走了!
奇!耻!大!辱!
庄宇桐看着小助理手中的鲛纱,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要不是他深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导,立志成为一只五讲四美的好妖,现在肯定已经上去直接开抢了。
“对啊,我朋友以前是开布庄的,不过后来布庄倒闭了,他囤的布料卖不出去,就全部做成手帕和衣服半价卖给我了。”熊白白说着又掏出了两条同款的手帕,给石中良和庄宇桐一人塞了一条,“来来来,见者有份。其实这手帕还挺耐用的,你们拿去擦汗洗脸都行的。”
“!!!”被突然塞了一张鲛纱的庄宇桐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两只爪子死死攥着手帕,一副激动到快要晕过去的模样。
鲛纱啊!这可是鲛纱啊!这么大的一块鲛纱,可比老大珍藏的那块要大多了!
鲛纱水火不侵,是制作防身法器的最佳材料。而鲛纱多出自南海,也只有南海的鲛人才能纺织出来最高等级的鲛纱。庄宇桐拿着鲛纱的手在微微颤抖,就他手里这一块鲛纱,要是放到妖市的拍卖会上,都够别人为此打得头破血流了。
可想而知,鲛纱有多贵重了。
石中良看了眼拿着手帕欣喜若狂的庄宇桐,默默地把准备还回去的手帕塞进了裤袋里。
虽然不知道这块手帕有什么用,但看庄宇桐都这么宝贝了,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普通货色。石中良秉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在庄宇桐几欲喷火的恐怖视线下,淡定自若的把手帕收了起来。
恩,就算他拿着没用也坚决不给这个姓庄的捡便宜。
“反正你拿着也没用,我出钱给你买怎么样?”人类连鲛纱是什么都不知道,拿在手里不仅是浪费,还容易吸引一些心术不正的妖前来抢夺。庄宇桐心里想,与其被别的妖抢了去,还不如卖给他,这样既能保命,还有钱可以拿。
庄宇桐已经做好被当冤大头宰的准备了,但没想到石中良偏偏不吃他这一套,他笑呵呵地打了个太极,道:“瞧你这话说的,你要我还能不给吗?只这个好歹也是小白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还准备拿回家当收藏呢。”
石中良故意在“第一件礼物”上加强了语气,成功堵死了庄宇桐的后路。
庄宇桐愤愤不平地瞪了石中良一眼,都这样了,他要是还看不出来这个姓石的在针对他,那他这几百年的修行都可以拿去喂狗了:咱们这个梁子结下了!
石中良微微一笑,只要熊白白在,他就不怕庄宇桐翻了天。
虽然他还不知道庄宇桐和熊白白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庄宇桐对熊白白这幅马首是瞻的态度中不难看出来,熊白白的来历不小,甚至大到能够压下庄宇桐,不然以他这种目中无人的性子,绝不可能会委屈自己来给熊白白讲戏。
更何况,现在熊白白身上还多了一条让庄宇桐渴望至极的神秘手帕。他相信,就凭着这两点,只要熊白白不突然退圈,他们以后和庄宇桐接触的时间肯定不会太少。
既然以后相处的时间会变多,那他干脆就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在藏着掖着了。
庄宇桐“哼”了一声,赌气似的走到一旁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熊白白悄悄吐了个舌头,真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了一块手帕有什么好争执的。
“宇桐,你想要的话,我这块给你吧……”
小助理硬着头皮走到庄宇桐面前,他蹲下身,不敢直视庄宇桐怒气冲冲的模样,低眉顺眼地将手里那块刚刚擦过脸的手帕递到他眼前。
庄宇桐抬眸冷冷看了他一眼,语气僵硬的对小助理说出了自他进门后的第二句话:“东西送来了就赶紧回去,你在这里我看着就心烦。”
小助理身形一僵,他仰起头看着庄宇桐,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回去,你晚上早点回来,我……”小助理把手帕轻轻放到庄宇桐手里,黯然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早点回来。”
小助理说完就起身告辞了,从头到尾,庄宇桐的视线都停留在手帕上,看也没看小助理一眼。
石中良挑了挑眉,难怪他总觉得这个小助理那里不对劲,原来是这样啊……
知道归知道,就算石中良看出了这两个人之间的猫腻,他也不会嘴碎到说出去。别人的感情生活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庄宇桐虽然在业内的评价差,但他除了最开始传出来的包、养事件外,在私人问题上还暂时没有爆过什么丑闻来。而且,庄宇桐会让小助理送剧本过来完全是为了教熊白白演戏。
石中良不是恩将仇报的小人,在没有利益纠葛之前,他会帮庄宇桐死守这个秘密。
“好了,无关紧要的人已经走了,我们开始吧!”
庄宇桐粗鲁地把小助理留下来的手帕揉成一团后装进了上衣口袋里,他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拖着椅子,强硬地把椅子塞在了石中良和熊白白中间,完了他还挑衅地看了一眼石中良,那表情似乎是在说:呵呵,能帮上恩人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
石中良眼神温柔的回望他:傻孩子,我可是他的经纪人。
你家恩人今后是喝汤还是吃肉,还不是由我说了算?
庄宇桐忿恨地在心里做了决定,等他拍完这部网剧,他就回去找钟叔,让钟叔把恩人签到钟山娱乐,到时候气死这个姓石的,哼!
熊白白夹在两人中间水深火热,他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这两个人怎么就突然变成敌对阵营了呢?
哎,真是让熊猫头秃。
闹归闹,一旦进入了工作状态,庄宇桐就敛起了脸上的的表情,只见他稍微动了动眉梢,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体表现出来的气质就和刚才大不相同。
石中良和熊白白翻开剧本,找到了庄宇桐现在饰演的这个场景。
这一段是王爷发现王妃离家出走后,独自坐在书房里沉思的场景。
这是场戏是只有男主一个人的心理戏,在没有其他配角的陪衬下,这种独自一人的心理戏其实更加考验演员对角色的掌控力。
王爷是个妻奴,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家陪媳妇儿,然而,不习惯王府生活的王妃每天都在考虑该以什么姿势离家出走。
对此,王爷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在王妃第不知道多少次离家出走后,王爷终于狠下心来,决定亲自出场,去抓回他的亲亲小王妃了。
只是在这之前,王爷想起数次离家的王妃,还是难免心生郁猝。于是,王爷挥退了小厮,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表示自己想要静静。
化妆间内空间狭小,也不想剧场上那样有道具,可以让演员快速入戏。
庄宇桐坐在一把掉漆的旧椅子上,脸正好对着熊白白,这种近距离的观看能让对方全方位无死角的看到他脸上的细微变化。
石中良认真观察着庄宇桐的表情,见他做好了准备,就学着导演那样喊了一声“a”。
石中良的话音刚落下,庄宇桐脸上的表情又变了。
如果说他刚才的一个贵气逼人,位高权重的王爷,那么现在剑眉微皱,望着窗外海棠轻叹的就是一个为了家事苦恼的普通男人了。
庄宇桐的视线紧紧锁在熊白白脸上,把他当成了剧情中盛开在窗外的海棠花。他看着这棵海棠树,黝黑的双眸中写满了困惑,他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位高权重的三王爷,也是当今京城里无数权贵竭力想要拉拢讨好的对象。然而抛开这些身份,他也不过是一个渴望得到家庭温暖的普通人。
他爱王妃,这点无可置疑,但是王妃一次又一次的离家出走,让他不由得开始质疑起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剧本上,王爷的心历路程编剧只用了一句话就此带过,但演员不行,他们需要把自己代入到故事中的主人公身上,然后用身体语言将这一句话就能带过的东西表演出来。
王妃的多次离家出走让王爷开始反思自己当初为了抱得美人归,而选择匆忙大婚这一决定是否正确。
庄宇桐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晦暗不明,他的手指开始有节奏的敲打着膝盖,就在他眼中的风暴逐渐成型时,蓦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海棠树下。
原来,王妃这次并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偷偷躲在了后花园里,准备给王爷一个惊喜。
那道身影的主人穿过层层海棠,一路小跑到了他面前。
“你啊,不是出去玩了吗?怎么会在花园里?”庄宇桐拉近视线,脸上的阴霾在那道身影出现的瞬间就褪去了。他的目光宠溺而深情地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地方,仿佛那里站着他深爱的王妃。
这场戏下来前后也不过十来分钟,庄宇桐在凝视完空气后,就转头看向熊白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满眼都是小星星地看着他:“恩人,我演的怎么样?”
“我不知道你演的怎么样,但是你刚才好像变了一个人样。”熊白白挠了挠脸,不确定道。
以前在电视上看到别人演戏他还没什么感觉,直到今天现场观摩了一遍庄宇桐对着空气尬演的演技,他才真正对“演戏”有了最基础的了解。
演戏演戏,大抵就是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然后用镜头重现他的一生。
如果说最开始选择进娱乐圈的理由是为了排遣寂寞以及上新闻联播的话,那他现在是真的对演员这一行提起了兴趣。
熊白白以前接触过的舞台表演大多都是戏曲,和现在这种直白的表演方式不同。戏曲讲究的是唱、念、做、打,也更注重艺术表演,而演员都是需要根据不同的剧本,让自己变成不同的人,演出不一样的人生。
——演员,演的是别人。
两者之间的含义都不同,根本就没有可比之处。
“变了一个人才对。”石中良合上剧本,脸上还带着明显的诧异,他对庄宇桐道:“以前只知道你在流量小生里算是比较有演技的一个,但是今天一见,看来是我眼拙了。”
庄宇桐抬了抬眉,嗤笑一声:“很意外?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这种被金主包、养的花瓶竟然也会有演技在线的一天?”
石中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把庄宇桐这句暗藏锋芒的话放在心上。他想,就算庄宇桐真的只是一个花瓶,那他也肯定是花瓶里最名贵的一个。
眉如墨画,面似桃瓣。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庄宇桐都完美的不像是个真人。哪怕他性格孤傲,常年绷着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也难以抵制那些拼了命也想要接近他的狂蜂浪蝶。
娱乐圈虽然看脸,但大多数只有脸好看,没有一技之长的人都会变成蚊子血,最后被比他更好看的人拍死在墙上。
只有庄宇桐,在十五岁时凭着一张神颜出道即巅峰,哪怕后来的十年里他一直没有代表作,只能去选秀节目或者偶像剧里打打酱油,观众们也还是一如既往地钟情于他的脸。
在今天之前,石中良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把庄宇桐当成是娱乐圈最贵、也是最没用的花瓶,但看过他现场表演后的现在……
呵,这可能还是一个古董花瓶。
又贵,又有价值。
熊白白没发现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他撑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恍然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所谓的演戏,指的就是代入吧?”
熊白白是一只见多识广的熊猫,庄宇桐就现场给他表演了一次,他就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嗯,恩人真是个天才!一看就知道了!”庄宇桐拍马屁的手法相当熟练,一看就是个满级的马屁精。
庄宇桐感叹道:“演戏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儿,经历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熊白白对此表示深以为然,妖生漫长,动辄都是百年起步。在他们漫长的妖生中,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物是人非的朝代更替,也不知道要度过多少天地劫难。
每一只成长起来的妖,都是最佳演员,哪怕他们不会演戏,也能把自己代入到曾经遇到过的,境遇相同的人身上。
石中良是个纯种人类,他对这两只妖的想法一无所知。所以当他听到熊白白还在和庄宇桐大言不惭地说演戏简单的时候,他“啪”地一下就把手里的剧本拍在了桌上,冷笑道:
“简单?庄宇桐说简单就算了,毕竟他也是圈子里的老人,没见猪走路也吃过猪肉。你呢?你连镁光灯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给我说简单?”石中良忍着怒气,语重心长道:“小白,好高骛远不是什么好事,演戏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要是演戏真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就不会总有演员被观众吐槽面瘫脸尬演了。
石中良希望熊白白能够脚踏实地一点,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星路才能走得长久。
熊白白知道石中良这么说是为了他好,他抿嘴角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巧的酒窝,乖巧道:
“石哥,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
庄宇桐啧了啧嘴,没想到这个姓石的对恩人还算忠心耿耿,不像某些为了钱,不管艺人死活的垃圾经纪人。
他又想到,以恩人的实力,完全可以不用担心这姓石的会心怀鬼胎图谋不愧。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脑斧。
嗷呜~
320
化妆间里,熊白白正拿着庄宇桐的剧本在死记硬背,这是石中良交给他的任务,说是这样有助于加深剧情印象,还能熟悉台词,可谓是一举两得。
庄宇桐坐在镜子面前,小心翼翼地把药水涂抹在发际线边缘,等药效发挥后,才开始动手拆固定在头上的发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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