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苏云九醒来时，眼前一片昏暗朦胧。她抬起手，感到手腕被什么东西锁住了。再四下探了探，她才猛然发觉自己在轿子上。
苏云九昏昏沉沉，只记得他们惹了事，她躲回自己院中后喝了杯水压惊，接着便迷糊了。
她脾气仍在，抬腿狠踹轿厢，“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要劫我？有种同我单挑，用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做什么？”
轿帘被人从外边掀开，亮光涌进来，苏云九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却也瞧见了轿子那鲜艳的红色。
“是我留了一手。”苏陌川在窗外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女儿，“除你之外，南沧再无合适的人选。陛下的话已说到那样的份上，若再违抗，就是不识好歹了。”
苏云九有些心凉，紧抿着嘴唇，看都不愿看她爹。
“九儿醒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奔过来，见了苏云九，她便哽咽道：“娘一介妇人，在这种事情上说不得什么，倒是委屈了你……”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娘，这不怨您。”苏云九强忍着眼泪哄道，“快别哭了，您白玉琼可是南沧出了名的美人儿，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还有心思说这些浑话。”白玉琼推开苏陌川给她擦眼泪的手，似是不想理他，又对苏云九道：“或许这是命，不认也得认了。你在西渊千万要好生照顾自己，什么立不立功的，都没你的安危来得要紧，可记住了？”
苏云九点点头。白玉琼叹了口气，“陛下说打下西渊后再将你接回来许给苏靳，那孩子对你倾慕已久，倒是应得爽快。如此也好……”
提到此事，苏云九便对站在白玉琼身后一言不发的苏月辉道：“二哥，你得空帮我告诉苏靳，叫他不必等我。”
白玉琼一愣，“九儿，你这是……”
“他早知我对他没那个心思。且我为这样的事嫁去西渊，还不知究竟回不回得来，又何必耽误人家？”
“好好说话，什么回不来的，别又把娘弄哭了。”苏月辉上前扶住白玉琼的肩，轻拍了几下。
苏云九看向他们身后，“怎的大哥也不来送我？”
“他说怕见了伤心，便留在祠堂看着老三了。”苏月辉道。
“大人，时辰到了。”护送花轿的将士过来提醒。
苏陌川叹了口气，叮嘱道：“她腕上那千机锁的解法是她没学过的，我绘的图你藏严实些，不到皓月城千万不能替她解开。这丫头精得很，若让她跑了，掘地三尺都找不回来。”
“是。”
鞭炮声响起，受惊的马不安分地挪了几步。苏月辉又急急追过来叮嘱，“在西渊可不能像老三带你混十里巷那般，你千万记得把握分寸。”
苏云九点了头，却忘了隔着轿帘她二哥看不到她这一点头。
车队缓缓驶离这座她住了十几年的宅子，锣鼓唢呐齐鸣，撒下的花瓣被马蹄与车轮碾碎在路面，融入尘土。
他们家四兄妹分别为“风月星云”。老大苏风末处事稳重，老二苏月辉风流潇洒。老三苏星河时常犯抽，却长了一张最为俊俏的脸。三人的性子虽各不相同，但都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可正如苏陌川所说，西渊的王爷中并无断袖，远嫁的便只能是老幺苏云九。
在此之前，苏云九每日要做的只是和苏星河一起发扬他们家的祖传手艺。那些赃钱藏哪儿都逃不过他们的眼，一见着便动手，借口说狡兔三窟，怕先报官会扑空，实则不过是为了方便把东西塞进自己口袋。每回上缴了多少，散去了多少，他们自家又留了多少，一笔笔全记在苏陌川那儿，国君也不爱过问，只道信得过。
跟着苏陌川走仕途的苏风末常替他们善后。这俩小祖宗拿了谁家东西，他便带那家的官回去审。这俩小祖宗不当心将街上的什么给砸了，他便拨人去修缮。
余下一个似在黑白之间摇摆不定的苏月辉成日流连烟花之地，不知道的以为他最没出息，知道的都说不能小瞧了这位二爷，四面八方的消息可全握在他手里。
苏月辉所说的十里巷鱼龙混杂，平常人只当那是浑水，不敢轻易踏入，但里头的趣味却也不一般，苏星河常爱带苏云九去见世面，在里边横着走。
这样没分寸的日子多快活，苏云九很清楚。而车轮滚动的那一刹起，她便要“千万记得把握分寸”。
苏云九颓然半躺着，泪水盈了些，却是将落未落。
一个多月后，车队终于抵达西渊。苏云九睡醒起来，便见西渊宫里拨来的嬷嬷钻进轿中，同她道：“公主，该梳妆了。”
手腕上的千机锁已被解下，苏云九倒懒得逃了。这段时日她想了许多，正如她娘说的，命么，既来之则安之。将西渊拆了，并非是她苏云九干不出来的事。尽快办好，才能早些回去继续当个姑奶奶。
妆毕，嬷嬷又提点了苏云九几句，才替她盖上盖头，退了出去。苏云九不安分，悄悄掀起轿帘一角往外打量。见轿旁的侍卫紧盯着她，她亦有些无奈，“你不如仔细看路。我要跳窗早跳了，哪用等到现在。”
侍卫没理她，仍旧提防着。
路两旁站满了人，都是来瞧这大排场的。皓月城与碧海城同是国都，都一样气派。不过不知怎的，这边似乎不大讲究，才几步路的工夫，苏云九就见着了好几个调戏小姑娘的俊公子。
按照礼节，在入边境时就与迎亲队伍碰头了。苏云九这才想起，忙又挪了位置坐到轿门旁，要从缝里看看她那夫君是什么模样。然而这位王爷骑着马走在最前头，中间隔了一水儿的后脑勺，她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来，反倒花了眼。
过了快半个时辰，轿子才终于晃进王府，又经过几个院落，方缓缓停下。苏云九坐在轿中，人群散去后，便是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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