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2/2）
“你怎么能与藏镜人合作！”
“史艳文，你竟然背叛中原！”
万恶罪魁藏镜人，在苦境亦是一代枭雄。而在这里，他是苗疆战神，与中原支柱史艳文同样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合作？虽然听上去很离奇，同样的事，风无常却见得多了。今天还打得你死我活，明天就一起携手抗敌的例子在苦境还少吗？
引起如此激烈的反弹原因不外乎两种：要么是有心人从中挑唆，要么，双方之间有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据闻中原、苗疆敌对已久，过往还大战过数次，国仇家恨，大概格外强烈。
但剑拔弩张的场景，勾起了剑者熟悉的记忆。
放眼望去，出声质问的人不同服饰，提刀挂剑，分明三教九流——中原群瞎，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回想起来，他那位好友一路上为苦境几番生死，依旧从来不缺乏质疑…犹记得也是这般的情形，群情激奋，纷纷问罪。容不得解释，听不进道理，一个个义正言辞，恨不得要将人即刻处死，仿佛这样就匡扶了世间正道，拯救了天下苍生。
人心当真易变，上一刻还口口声声的支持，下一刻就变成喊打喊杀，而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马上又是另一副面孔，好像一切不曾发生过。
日光之下，从无新事。
在这个江湖，竟还有如此熟悉不变的事物。
风无常的眼神变得冰冷。
满座问罪声中，忽来淡淡的凉意，清风阵阵，在人群中轻快无比的穿过。
最上乘的精神修为，御使最犀利的绝世剑意。风很轻，带来的却是内心如冰窖般的寒冷。
寂静，突然降临在这方天地。中原群侠仿佛在同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变成了木头雕像，所有的指责、问罪、斥骂皆在风中戛然而止。一个个的表情凝固在原点，不敢说，不敢动，连思维都要在寒意中停止。这是一种生死之中的大恐怖，唤起了人心中最原始的恐惧，似乎性命随时都不属于自己。
以风无常的剑道境界、精神修为，镇住着些人易如反掌。
剑风临世，天下无声。
史艳文神情流露一丝凝重，身形微动，将俏如来完全挡在身后。
“生无常，死无常，一剑，无常。一念，永恒。”陌生诗号徐徐而出。乘风而来的剑客，陌生面孔，眉目间几分灵动，嘴噙笑意，令人一看就有几分好感。
不过，中原何时有了这种境界的剑客？
史艳文静静的看着他。
紧接着，青年出人意料的恭敬一礼，“风无常…见过玉圣人。”
语毕，风止，只余微弱的余波扩散。在场众人只感觉浑身一轻，大部分人甚至都无法分辨刚刚发生的是真是幻。
史艳文眼中一抹异色，如果他不曾感觉错误，只要这人想，这阵风…亦可以是杀人无形的剑气。
对视之间，却见那人眼中几分亲切，几分温暖，那绝不是一个陌生人该有的眼神。让史艳文不禁疑惑：他们…难道见过吗？
即便心有疑问，他依然温和道：“这位壮士不必多礼，叫我史艳文就好。”
壮士……
风无常难得噎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这群武林人士中明显为首的一位老道长语出质问，目光几分怀疑，“风无常？从未听过的名字。你究竟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风无常不过江湖无名小辈，声名自然不入前辈之耳。此番是听闻玉圣人成功从西剑流脱困，特意前来拜会。看来，风某大概是来的不巧，打扰玉圣人与诸位前辈商议大事了。”
送你两个前辈咒，衰死你！
能够让风无常真心尊敬称呼一声前辈的，一直只有百世经纶一页书。
除了面对一些真正的先天高人的礼节，大多数时候风无常口中的前辈，可谓是相当的不怀好意。
说着，风无常的眼神渐渐转冷，“不过，既然是武林前辈，言行自当为一方表率，还望谨慎发言，莫失冷静。若是不分黑白，加罪于人，还需问过风无常手中之剑。”
锐利的目光，像是把剑锋架到了脖子上，缭绕着淡淡的血腥气。一瞬间的锋芒，一瞬间的杀机，让人不敢直视。
空气一瞬间凝滞。
感受着那种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危机感，为首几人脑海里齐刷刷的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子真的会动手，而且真的能杀人！
能坐到这个位置，眼力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有的时候在旁观者看来的脑残行为实际上更多地是利益驱使，因为利益就可以不辨黑白正邪，更要高举正义大旗，义正言辞作阴险之行，其用心更比被煽动的无知者可恶百倍。
江湖，是杀不尽的阴谋奸宄，渡不尽的世俗庸人！
那道号三清的白胡子老道被风无常呛了回去，满脸怒容，神色阴沉，又看了一眼史艳文，知道他的个性，这才多了几分底气。好歹没继续给风无常扣上一个诸如苗疆间谍，西剑流卧底之类的帽子。
他无视风无常，阴郁的看向史艳文：“正气山庄难道想以力服人，堵天下人悠悠众口。莫非这才是你史艳文的真面目。”
“……嗯？！”风无常眉头微皱，眉梢眼角俱是寒意。
刷的一下，九星天辰剑化现于身侧，剑不离鞘。风无常双手背负在身后，九星天辰就这样直直的凭空悬浮在空中。紧接着，剑身往地上一顿。
轻轻一声，却如同雷霆在人们心间轰然炸响。与地面的接触点为中心，顿时延伸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劲力如水流随剑身引导贯入地层，纵向八方，三清老道首当其冲，一缕剑气由地及身，他及时运功抵抗，而剑气无视内力重重阻隔，竟是不可阻挡之势。
噗——
三清老道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连退三步，面色顿时灰白，全身精气神为之一泄。抬头惊怒看向眼前剑者，“你！！！”
而风无常之手，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到九星天辰剑。
双方差距，有如天渊。
“呵…”风无常眼见此情此景，轻轻一笑。顿时火上浇油，完美拉住所有仇恨。
然而——
“史艳文，你竟然纵容恶徒行凶！”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顿时群情激奋，纷纷声讨起史艳文来。
风无常差点傻眼。
这算什么，特么的他仇恨拉得这么稳，这锅居然还能到这人身上！
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
不愧是一哥！这种接锅的气质简直如出一辙！
“还要再来吗？”风无常冷冷道，九星天辰自动飞入手中，俨然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的姿态。
手不持剑，剑不出鞘，就已经很厉害了，当他真正执剑在手又会是怎样的风采？！
风无常悄悄瞟了史艳文一眼，心里百转千回。一身白衣的人温文气质不改，神情沉静，面对众人指责依旧是坦然倾听的姿态。
从来没想过单纯以武力压服所有人，他的剑虽利，但还杀不了天下人。但若看着这人受千夫所指，却是不可能无动于衷。
…帮倒忙了，他果然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
没有耐心，不够宽容，学不来自己那位好友的平和心境，学不来他以柔和方式解决纷争的智慧，更忍不了见他受针对。
对胃口的人，从来只有一剑，相挺到底。
而无论是怎样的剑，总有那么几分杀性。
眼看情形一触即发，史艳文上前一步，镇定自若道：“诸位，都冷静，且听艳文一言吧。”
“哼，史艳文，我倒要看你怎么解释。”三清道长恼怒的甩了一下袖子。
“主人家的地盘，风无常本不该妄为，但若有人蓄意挑衅于吾，吾不会退让。”风无常扬起一边眉毛，满身桀骜不驯。
三清道长没有再说什么，于他而言，是少见的忍气吞声。因为他本来的目标就是针对史艳文，所以才暂时不在风无常身上分出火力，只是看了他一眼，深深的记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