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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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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在战火中饱受摧残的燕关得到了重建,城池又恢复了往日繁华,一点都看不见往日兵戈铁马的影子。

主街上来往客商络绎不绝,一处茶楼人声鼎沸,说书先生拍下惊堂木,字正腔圆的嗓音透过喧嚣传遍茶楼。

“只道这千古大战一朝落下帷幕,六十万大军生还者无几,杀神之名声震海外,大梁和南楚纷纷递上降书,愿停战止戈、修百年之好,本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但奇怪的是十万苏家军在战后未还朝领赏听封,反而凭空消失无踪,就连大将军也……”

有听客急了,“老头儿别卖关子,大将军怎么了,你快说清楚。”

说书的捋着胡子,叹息摇头道:“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啪,惊堂木落下,茶楼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窗外杨柳青叶飘落桌上,有茶香从杯盏中溢出,似一段往事明灭。

良久后,一名听说的长者唏嘘道:“短短半年光景,没想到天下就大变了一番。”

小辈搭话道:“谁说不是呢,不光咱北燕,大梁自司徒不疑死后,朝中内乱不断,自己人和自己人打得不可开交,别提多热闹了……听闻,南楚那边也发生了大事,楚皇禅位于其弟淳于朗,退出了朝局。”

有闲人凑过来,诧异道:“南楚皇正值盛年,怎么就退位了?”

“这谁知道呢,不过他退位前力排众议做了件好事,与北燕签订了百年不战的国书,咱以后这日子算是真正太平了。”

“是啊,总算太平了!”

百姓们祈求的海晏河清到了。

那台上的说书人不知抽什么风,突然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声调悠扬悲婉,“一曲将军辞,枯骨几人知……”

……

南楚,皇宫门口。

淳于初褪去帝王繁重的朝服,轻装简行,孤身一人地牵着马缓步往前走,他脸色苍白,闷声咳了几下,白帕上偏是一滩血。

落云追了上来瞧见,担忧得整张脸都纠在了一起,“主上,您身体都这样了,这是要去哪儿?”

“去见阿辞。”

“大将军三个月前就失踪了。”

“那又如何?我去找她,哪怕死在找她的路上。”

落云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人步伐艰难又坚定地走出皇宫,只觉得心如堵石,倘若上苍真有怜悯之心,为何不能成全一下这两个人呢?

淳于朗一身明黄的龙袍站在不远处,听雨立在他身侧,愁眉紧锁地看着一切,“您不劝劝主上吗?”

一向冲动易怒的淳于朗反倒平静了下来,掩去眼中的不舍,“让他走吧,与其让他不死不活地待在南楚,不如放他离开。”

京城街道上,白衣孑然一身,路过繁华三千,路过喧嚣鼎盛,路过人山人海,去寻一个人。

……

北燕,尚书府。

江晚寒左手拿着棍子蛮不讲理地挡在自家府门口,空荡荡的右衣袖随风飘浮,一副拽上天的熊样儿,“臣早辞官了,不吃您那一套,今天谁敢入府门一步,天王老子我也照打。”

黎清直接搬出一筐火琉璃出来助阵,气势汹汹地掐腰站在一旁。

姬泷一身低调的玄衣负手而立,与之对峙,自带帝王三千威仪,这些时日他被姓江的混账玩意气得头都大了,“朕就看看她。”

他不是没想过硬闯,但陆非厌率领其他几名始终不忍离开的上将日夜守在苏辞屋外,那姓陆的土匪本色,谁靠近就将谁扔出去,尤其是宫里派来的人,江晚寒更是说什么都不让。

恰逢江夫人出来,火急火燎地踢了他一脚,怒斥道:“别胡闹了,小辞又把药吐出来,根本灌不进去,赶紧去瞧瞧。”

三月前一战,天下已定,大将军心愿了却后身子骨就再也撑不住了,徐可风拼了老命、谢了顶才留住她一口气,起初是昏睡不醒,后来偶尔睁开眼,没多久又睡了过去,不吃不喝的,什么人也禁不起这么熬啊!

北燕帝眉头一拧,又急又怒,二话不说迈步往府里走,江晚寒心神大乱,也顾不上拦他,扔下棍子就往苏辞的房间跑。

当初大将军坠马后,言简一心想带人回机关城,但苏辞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回皇城。

她这人,终其一生都惦念着对小太子的承诺,让人憋屈出一肚子怒火又心疼得要命。

姬泷入屋后,一眼望见床上脸白如纸的人,秀眉颦蹙,像是在压抑什么苦痛,嘴边溢出没灌进去的黑色药汁,虚弱得好似随时会消散。

他心一阵抽痛,眼前蓦地发黑,险些没站稳,朝一旁喂药喂得满头大汗的徐可风伸出手,“朕来。”

徐可风见来人一愣,药碗也顺势被拿走。

帝王亲自搂过苏辞消瘦的身躯,那人昏睡中似有些抗拒,眉头不安地皱起。

好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安抚心田,“阿辞,是我。”

那声音格外柔和,像初春的暖阳,徐可风诧异地抬头看他,有一瞬间甚至以为面前这人还是当年那个温柔和煦的小太子,惹人不住叹惋,不知病入膏肓的人到底是谁?

大将军难得好好地喝下了一碗药,帝王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帮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汁,温柔得让人心碎。

徐可风叹息地低下头,恭敬道:“日后怕是要劳烦皇上照顾大将军汤药。”

北燕帝将她放平躺好,盖好被子,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只要她愿意……”

末了,为了方便照料,帝王还是把人接进了宫里,可每日几碗汤药下肚,却从不见人醒,急坏江晚寒、陆非厌等人。

言简更是急得两眼通红,怒劈了一张桌子后,日夜不歇地把神医赵老从机关城拎来,再加上徐可风,当世两大圣手在此,却依然留不住一个魂入地狱的人。

这几日来,帝王推了所有的朝政,连奏折都不看一眼,仿佛丢了三魂七魄般整日守在苏辞床边,终究是痴了。

“她何时能醒?”

徐可风恭敬地奉上新配的汤药,嘴中泛苦,竟有些一言难尽,“其实,以臣对大将军的了解,本以为一旦战事了结,她就会……但她一直熬到了今日……”

他看向床上睡颜不安、频频蹙眉的人,叹道:“是心结,虽不知因为什么,但这个心结让她苦苦支撑到今日。”

到底是什么能把原本留不住的苏辞羁绊在人世和地府之间?

没人知道。

榻上人浑浑噩噩这段时间把往事都梦了一遍,从四岁入宫为奴,朱红的宫墙望不见尽头,她本以为能跟在那个明艳如阳的小太子身后一辈子,到后来出入战场,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爱嬉笑打骂的褚慎微——神机妙算的玉面狐狸,他低眉浅笑玩弄得一手好棋,从相遇相知托真心,到阴谋堆里分道扬镳,最后生死持剑相杀。

凡此种种,尽归诛心。

她不知在梦里徘徊了多久,恍惚听到玉箫声,打破了梦境轮回,再睁眼时只见一室晨光,窗外绿叶飘摇哗啦作响,一声声箫音流淌入耳,婉转悠扬,似世事一场大梦。

树下依稀有个人影,她强撑起身子看去,视线有些不清晰,嗓音嘶哑道:“谁?”

箫音骤停,一个小人影蹬蹬跑进屋,正是太子元宗,惊喜道:“大将军,您醒了?”

苏辞说不清心中那抹失落来自何处,任小太子嘘寒问暖、唤来御医,喜上眉梢地说着,“父皇亲自去给您熬药了,很快就回来。”

她沉默良久,垂眸凝视他手中的玉箫,一语剜心,“以前也有个人常吹箫给我……”

和那人唱戏的水准一样,时而催人尿下,时而若高山流水、天外之音。

元宗闻言模样傻傻地一愣,瞧着手中的箫,露出一抹陌上花开的干净笑意,“若是大将军喜欢,我可以再吹给你听。”

这孩子实诚得很,当即又吹奏了起来,清扬箫声合着窗外鸟鸣,日光流转树梢,惊起一人心……

苏辞一醒最高兴的当属徐可风,这人只要还愿意醒就有救,可大将军哪里是能让他少操心的人,自醒来后宛如一根不知悲喜苦痛的木头,昔日星眸中的三千的流光尽归尘埃,黯淡得好似星河垂暮,不言不语、不死不活的。

徐可风没了法子,恨不得挠秃头,“皇上不妨多和大将军说说话,带她出去散散心。”

北燕帝在廊下望着屋中人,纵帝王之尊也无可奈何,“你觉得她会愿意吗?”

“可也不能总这样,人会憋坏的。”

帝王未言,只是远远看着她,进退维艰,唯剩委曲求全、千种苦涩。

晌午时分,陆非厌进宫探望,见到榻上毫无生机的人,满腔憋屈都化作心塞叹息,只留下一份书信。

“若你看了,能想开一二,就当我没白来。”

宫人们不晓得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只知大将军看时,一刹泪如雨下,滴落在信纸上,偏又哭得无声无息,瞧得人好生心酸,恨不得替她难过。

信上一行清瘦熟悉的字迹:速速增援燕关——苏辞。

可持笔而书的人却非她。

多年之后,世人闲谈往事,谁都理不清,大将军和南楚皇之间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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