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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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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担心您一路舟车劳顿,精力不济,特意差奴婢送来一碗参汤。”

皇后宫中的人今夜来她这里真是勤,这次直接换掌事宫女来了,后面还跟着两名面瘫的侍卫。

“放下吧。”

掌事宫女未动,微抬的眸中划过冷意,“娘娘,皇后吩咐过要奴婢亲眼看着您喝下。”

这么迫不及待动手吗?

苏辞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放下吧,太烫,我一会儿喝。”

“望娘娘莫要为难奴婢。”

“那你先放在这儿,在一旁候着,等我喝完再回去复命。”

掌事宫女犹豫了一二,还是听话地将参汤放在了棋盘旁,毕竟是皇上的宠妃,让其识相地自个喝下去,总好过她动手强。

她使了个眼色让两名侍卫候在门口,稍有不对劲,便直接命人进来把汤药灌下去,心中是这样盘算的,但突然出了意外。

行宫中一时锣鼓喧天,有太监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不是应该等人喝下药再放火烧宫、毁尸灭迹吗?

掌事宫女乱了分寸,撸起袖子,急道:“娘娘来不及了,望您赶紧饮下汤药,不然休怪奴婢无礼。”

苏辞淡漠地瞧着棋盘,平静得好似窗外无声的落雪,不动声色又冷到人心坎里。

“知道为何皇后选在你还没出去时放火烧宫吗?估计这会儿,我这别院的门都被铁链锁死了。”

掌事宫女心里一咯噔,难道皇后娘娘想连她也交代在这里?

是啊,唯一的证人死了,岂不死无对证。

她顿时吓得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垂死挣扎道:“不会的,我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丫鬟,娘娘待我像亲姊妹一般……我从小就尽心竭力地伺候小姐啊……”

最后一句话是掌事宫女哭着吼出来的,仿佛一个被主人遗弃的可怜虫,哭得泪眼婆娑都换不回主人丝毫的怜惜。

苏辞弯下身,叹息地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眸子却是凉薄的,“哭什么,我从刚出生起便一直被人遗弃,像宿命一般从未逃开过……对了,这参汤里的毒可会致命?”

掌事宫女泪眼汪汪地看着她,虽不知她问这个有何用,但还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啊……”

门口的侍卫传来一阵惨叫,双双毙命。

一袭银白盔甲的人宛如神邸,破门而入,把这大雪天的寒意也卷席进屋,唯那人冰冷的眸子在看到苏辞的那一刻,亮如星辰,璀璨如月华。

悲催的掌事宫女见来人甲胄上皆是鲜血,哭的更厉害,吓得蜷缩到了墙角。

“你来了。”

苏辞的声音平淡得像一盏清茶,陈年的放置后让甘香消弭,唯余一点苦涩。

她扔下帕子,未抬眸看来者一眼,只是从容地坐回棋盘前,“和我推算的时辰一样。”

案上的冷暖玉棋子已厮杀过半,彼此的利剑都抵在对方的胸膛上,胜负未分。

淳于初从宫门浴血杀到寝宫,好不容易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阿辞……”

“喝茶吗?”

案边的人一袭尊贵典雅的宫妃华服,红衣之上锦绣栩栩如生的鸾凤,繁琐的金线花纹在烛光下如水波流光般生辉,姿态慵懒肆意,尤其是凤冠浓妆点缀之下,简直美到惊绝狂妄。

苏辞睨了他一眼,轻笑地放下茶壶,像闲谈般道:“看来是不想喝。”

淳于初微微皱眉,他不习惯这样的苏辞,虽然冷傲寡淡如旧,但举手投足间如同掉进了世俗的染缸,一颦一笑沾了纸醉金迷的奢华,高贵到疏远,疏远到拒人千里之外。

“阿辞,我来晚了,跟我走可好?”

那仿佛一个天大的笑话,让美人轻蔑地挑眉,唇角笑意中的嘲讽掩都掩不住,“我为何要和你走?”

淳于初眸子一暗,心都凉了半截,“阿辞,我知你气我恼我……”

“你说错了”,美人厉声打断了他,惬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棋子,笑语嫣然道:“我不气你不恼你,而是……恨你……”

这世上最凉薄的不是刀剑,是含笑诛心。

淳于初低眉,生生受着那人在心头剜的一刀,苦笑道:“都好,只要肯你和我南楚,捅我一刀解恨我都认。”

苏辞眸子凉透了,“我不会再和你回南楚的。”

“阿辞,纵你再怨,也要为孩子想想……”

那祸国殃民的贵妃笑了,“难为楚皇陛下不远万里来接我,原来是得知骨肉流落在外,惦念得紧。”

“并非。”

砰的一声,案几上的茶壶摔碎了,“并非?难道陛下不知道拜你所赐,孩子生不下来吗?”

她护在小腹上的手攥成拳头,颤抖得像有人在嘲笑一个母亲的无能。

淳于初语噎了。

烟云轻之毒终究是南楚皇为儿子下的,那万般阴差阳错的源头竟真站着个他,当真应了那句“拜你所赐”。

苏辞心痛于他的默认,嗤鼻一笑,“我不自量力地撑到今时今日,就想代腹中骨肉问一句……楚皇陛下如今覆手天下,可算志得意满?又欲脚踏多少将士百姓的尸骨一统山河?”

“我没有。”

“褚七……”

五脏六腑翻涌的血气惹得她咳了起来,衣袖带翻了棋盘,哗啦落了满地的玉子,像流离失所的爱恨,无从拾起。

“阿辞”,淳于初担忧地上前扶她,被她果断闪躲开,“你为何不肯再信我一次?”

难怕最后一次。

可偏偏那人信得太多了。

苏辞扶着桌案,嘴角的血迹滴落地上像妖冶的曼珠沙华,咳得眸子通红,落下两行泪,竟笑了。

“当年浴雪前来说要献计效忠是你,许我盛世永不相负的是你,陪我绕过红绳千匝的也是你……褚七,毁了这一切的还是你。”

淳于初单膝蹲在她跟前,温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满眸的心疼,“阿辞,没有毁,我会慢慢证明给你看,解释给你听,只求你最后信我一次。”

走?天地之大,她一回眸竟看不到一个于炊烟中唤她归家的人。

师傅,你若还在世多好,我们不做忠臣,不做良将,四海为家,也不孤凄。

苏辞扶案的手指触到那碗参汤,指尖微凉,收敛所有悲痛,最后拿这荒唐的一生和老天爷赌了一场。

“我只问你一句,那封信是你亲手写的吗?”

那人眉头深皱,沉默良久后,道了一字:“是”

像有什么痛楚从心底碎裂开来,涌入经脉骨血,洗刷每一寸皮肉,疼到麻木无知,百转千回后输得干干净净。

她微微张开一直紧握的右手,一枚小巧的同心结躺在掌心,从始至终攥在手中的东西被松开了,“淳于初,是你先负了我。”

那是苏辞第一次唤他的真名,而不是褚七,就好像那人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什么……然后手一松,同心结掉进案边的碳盆里,浴火而焚,烧尽往昔。

“阿辞,那封信并非我故意……”

淳于初一瞬心慌,还没说完便起身,一脚踹翻碳盆,徒手从火红的碳中翻出烧得只残存一半的同心结。

一回头,就看见那人无悲无喜地喝下半碗汤药,星眸中唯剩的光也暗了,然后缓缓放下药碗,将发髻间的朝暮簪摘下,递到他跟前,声音冷得忘川之畔的寒石。

“楚皇陛下可知,为何在北燕大将军眼里只有皇上,再无昔年太子?”

因为背叛,因为出卖,因为苏辞是那人权衡利弊后舍弃的东西。

“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陛下在得到江山后,发现我比江山有用处?还是解释陛下觉得在举步维艰的险境中,把我送给姬泷利益会更大些,就算日后反悔,还能在养精蓄锐后夺回来?我是什么,你们待价而沽、随意交换的货物吗?”

风雪撞开虚掩的轩窗,吹进满地落花,掺着寒梅血色的芬芳。

淳于初哑口无言,低眉沉痛道:“我不是有意为之。”

“陛下,你在一个人心上捅了一刀后,以为说句并非有意就能了事吗?舍弃就是舍弃,我之所以是你口中不得已舍弃的,是因为在我之前……有个江山。”

涌到嗓子眼的血被苏辞咽了回去,玉手再次把朝暮簪举到他面前,不厌其烦。

淳于初大拳紧握,万般言语囚在心间无一得出,只能盯着眼前倾国的女子,“你答应过,不会再还给我的。”

“我知道。”

话音未落,清脆一声,苏辞松了手,任朝暮簪在地上断成两半,一如这段将军和谋士的故事从相逢走到结局。

她再也忍不住脏腑里的剧痛,血从嘴角争先恐后地溢出,整个人像只残破的纸鸢朝地面倒去。

淳于初瞳孔一缩,心被那抹惹眼的鲜血刺痛了,一把接住人,惊慌失措道:“阿辞……”

他扫过桌角那碗未喝完的汤药,不安到神魂俱颤,“你喝了什么?”

苏辞倒在他怀里,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角,望着那俊逸如仙的侧颜,诛心道:“我一直在赌,赌你会来,赌你心中对我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在乎,我便在你面前亲手抹杀了这一丝一毫的价值,就算愚不可及,就算自损性命只能伤你微末,我也心甘情愿……”

大抵,这就是恨吧。

恨到肝肠寸断,恨到鱼死网破。

北燕帝归来时,满身是伤,盔甲都烂了,手里却一直小心呵护着装在瓶里的草药,在骏马上老远就看见自个的行宫烧得和猴屁股一样,一群南楚暗卫鸠占鹊巢,顿时火冒三丈。

可当他率燕狼卫杀进来的时候,就见苏辞躺在淳于初怀里吐血不止,像即将消散于世间般,帝王的心仿佛掉进冰井里。

“淳于初,你这混蛋……”

北燕帝的剑抵在他的脖子上,愤怒得恨不得撕裂眼前人,“下毒还不够吗?要千里迢迢过来亲手杀了她?”

淳于初脑袋嗡嗡直响,心房的痛蔓延到灵魂深处,让他几欲窒息,紧紧抱着怀中人,痛得连句话都说不出口。

苏辞看向北燕帝,眸色淡漠道:“皇上,放他走吧。”

帝王险些气疯,“你还要护着他?”

她咳了口血,缓缓笑道:“南楚国力尚在,倘若其新帝死在我北燕行宫,只会引起南楚将士激愤,兴师问罪,得不偿失。”

“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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