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1/2)
夜又深又静,灯火如豆,关山外,皇帝远,无端得了病疾,旅途之客思绪格外悠长。
这幽暗房间的另一方,女子等着他发话。
“明儿一早陆善机就来号脉,你可要警醒些。”他闭上眼睛,无情无绪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青孟到外室时,那名使女趴在案几上睡熟了,她也是十六七,正是好睡的年龄,鼾声细密,打锣都唤不醒。
曾几何时,青孟也有过那样的睡眠,还在大罗山顶修行的时节。
青孟靠帷幔坐着,细耳聆听,里室一无声响,听说男子睡觉时鼾声沉重,他这方面也特别,这两晚都没有听到些什么。
她是不知道,他自己控制着,总不肯深睡。
翌日清晨,照例是陆善机来号诊,世沉和毓秀来请安,因胤禛一夜无事,青孟后半夜靠在椅背上睡了些许,形容不复昨日的狼狈,总算不致于让世沉在毓秀面前抬不起头来。
然而她形容端正,世沉又觉得缺点意思,毕竟心里头萌发了一丝希望,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可惜。
她送他们出门,世沉滞后两步,想说几句,一寻思,是曾氏的内亲,由不得他来关照,况且长幼有序,男女有别,这种事,由曾氏参与较为妥帖。
陆善机的诊断,病势按计划进行,痘子长齐了了,粒粒金黄,此时是病人最难熬的时候,奇痒无比,按理应该配点消痒的地肤子,但胤禛对药理也颇有见地,善机不敢造次,请示胤禛时,果然他说:“是药三分毒,地肤子虽可暂时止痒,却颇伤脾胃,能不用就不用。怎么,你这个名医,连这一点也不知道吗?“
”极是极是!“陆善机频频点头:”小医冒昧,谨以郡王爷判断为准。“
换了外敷的药膏,拿出来让他试用,他一讲究人,闻闻便皱眉,道:“这种东西,怎么能用在人身上。”
又问:“你这里有玫瑰九炙膏没有,去痒有奇效,也不难闻。”
玫瑰九炙膏是京城太医院院判骆正安的家传方子,旁人怎么能有,善机一边解释,一边道歉,地偏医陋,实在无地自容。
当时离京时打点一些就好了,谁想得到呢?他失望,淡淡地说:“没有就算了,左不过一两天的事。”
不用药,只能硬挺,善机看他稳坐泰山,不像一般病人,招头挠耳,不胜其扰。
必然是定力足,这点痒,算不了什么。
他当然痒,痒的无所适从,全靠忍,人前把持得住,陆善机一走,他坐都坐不住,站起来,全身上下好像有虫子在爬,走几步,拿起本书,试图分散注意力,那表皮的痒已经钻进了心里,使人恨不得把这身皮囊扯破。
“来人!“
珠帘晃动时,出现一名女子,身形丰满,看过去,是与青孟搭档的阿若,她半边脸上,肿消了,有道小指般长的淤青。
”曾青呢?“
”青姑娘送巡抚大人和学政老爷出门去了。“
一阵巨痒,闪电般从左肩过到右肩,他赶紧手抓椅背,握紧了,才不至于全身晃动,心想,此时若有一双素手轻抚,大概能活过今天,但青孟片刻未至,等不及了,阿若也不是很不堪,他道:“你过来,帮我揉揉。”
阿若面红耳赤地来至跟前,遵命褪他衣衫,在侧旁卸衣袖时,偷看他一眼,只见那鼻高而挺削,凤眼长及鬓角,眉浓得墨画似的,他目不斜视,并不看她,但阿若的心震若鼙鼓,原当十三爷英俊,比起他,倒显粗糙了。世上竟有这样的男子,真神仙一般人物,阿若这样想着,把他的上衣归置在榻上,回身时,又见那虽然布满金痘,仍然肌理调匀的精壮上身,脚步顿时发软,老天有眼,能与他有肌肤之触,真不枉费此生。
“先去净手。“他在书案前坐下,瞥眼看人,眉峰微皱。
阿若退到外室净手,青孟正好进门。
”青姑娘回来了。“
这一句话说出,她便后悔了,因为胤禛在里间说:“曾青,净手后进来。“
青孟到里间时,赤了半身的他拿书在看,全身都见过了,半身不致于让人大惊小怪,但她还是不自在,站得离他三尺远,得到了“帮我揉揉”的指令。
对阿若来说,三生有幸,到了青孟这儿,踯躅不前。阿若在帘外听到他的严辞:“你恐怕又有什么奇思异想,告诉你,想也没用,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然后便是一番寂静,只有翻书的声音,阿若壮了半日胆,掀开珠帘中的一条,悄悄往里瞧,一个巍然坐着看书,一个站在身后,双手沿着他的脖子肩膀胳臂各处转悠,好生让人羡慕。
胤禛突然直起身来,阿若吓得忙放下帘子,只听胤禛道:“前面。”
半晌,是青孟期期艾艾的声音:“请郡王爷转身。”
那人不理,只道:“你到我身前来。”
啧啧,那椅子离书案那么近,不知道青孟怎么挤过去,挤过去后怎么办?不是贴烧饼一般?阿若极想一窥究竟,但又不敢,只屏息静气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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