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79章 ...(2/2)
茶很快取来,热水冲泡,清香弥漫。
她端起茶盅,茶烟朦胧了她的笑容,使她的笑看上去有些忧伤迷离。
她道:“阿兄冒雨前来可是有事?”
男人微微一顿,缓缓道:“是为陛下大婚的事。”
司鸿芷意外,抬眼看他,“有什么问题么?”
同时心中暗想,一个权掌天下兵马的大司马特意冒雨前来说她的婚事,不觉得怪异?难道容易弯的人也容易染上当媒婆的癖好?
司鸿重华貌似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位何家女郎据说身体不好。”
司鸿芷眨了眨眼:所以呢?
司鸿重华垂目摩挲着杯沿,“陛下确定要娶她为后?”
“不然呢?总要娶一个呀,要不朝臣能放过我吗?只要性情没问题就行。她父亲何中散大夫学识渊博,为人谦逊低调,我想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女儿大约会肖似乃父,堪配后位。身体不好没什么,在哪儿养病不是养,皇宫的大夫还更好呢。”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她内心是轻松的,至少内疚感减少许多。体弱多病,即便真嫁入夫家,也难获盛宠,未必有嫁入皇室舒适。想想那人上一世夫君的所作所为便可推知,且也免去她亲近中宫的麻烦。
司鸿重华道:“陛下不怕绵延子嗣困难?”
司鸿芷蹙眉,“八字还没一撇呢想那么多做什么,孩子的事看天意,否则即使夫妻二人健壮如牛也未必能生出什么来。阿兄都没担心子嗣问题,我担心什么?宗室那么多小崽子可全都姓司鸿。”
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她忙道:“阿兄每天要操心国家大事,这些琐碎就交给礼部办好了,总不能让那些官员白领禄米。现下刚回洛阳,不必急,皇后定下又不会飞掉,等一切安置妥当再慢慢操办不迟。“
顿了顿,补充,“非常时期,从简为上,在功业上我不及父皇,在节俭和节制方面我决心超过他。”
“……”
他该觉得“他”是不经之谈的,但不知何故,听了“他”的话,他心中舒畅许多,竟没有反驳。他顺口提了两个婚使人选,司鸿芷没异议,只是疑惑:这些根本不需要大司马亲自过问,他到底来做什么?
说完这个,他也没说其他事,坐在案后,悠悠品茶。她却知晓,他根本不讲究这些,一杯茶和一杯水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他不像真正的皇室子弟那般精于吃喝玩乐,除了喜欢听琵琶,他和高雅享受丝毫不沾边儿。
殿内光线暗淡,入耳雨声空茫,殿内虽然摆了冰盆,仍然觉得闷。司鸿芷心情灰暗低落,强撑着笑脸招待他已觉吃力,而他似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要不出去散个步?不必正面相对强撑笑脸,不怕相对无言气氛尴尬……
可就算司鸿重华愿意,一想到皇宫每一处都是沉甸甸的回忆,她就意兴阑珊……
或者下个棋?倒是可以借思考面无表情,也不用说话,却是要耗费心神的,她已经心力交瘁了……
所以,他到底来做什么?难道平日太忙,雨天有了闲暇顺脚走到这里观光一回?倒是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如此,一杯茶的招待似乎略显寒酸……
她维持着完美无瑕的微笑面具,道:“风雨凄迷,枯坐无聊,阿兄想不想听我近来新谱的曲子?”
男人抬眼,目中波光一闪,“陛下新做了曲子?倒是不可不赏。”
司鸿芷让柳溶把伎人唤来,同时准备美酒果蔬。
伎人是从邺城带来的旧人,人不多,送了司鸿重华两个袅娜少女、一个琵琶少年后阵容愈显寒酸。
知道司鸿重华喜欢听琵琶,特意让其中两人弹奏,四名舞姬翩翩起舞。
相比于其他勋贵家的伎人,她蓄养的几个虽年龄略长,但技艺精进,倒可弥补阵容不足。
新谱的曲子受佛乐影响,颇带禅韵,宁人心神,舞姬之舞也脱胎于佛教,丝毫没有靡靡之感。
司鸿重华凝神倾听,目光终于离开了少年皇帝。
司鸿芷脸上的笑容慢慢敛起,身体微微斜倚在依几上,一手撑头,一手抚杯,借着欣赏歌舞的姿势,目光放空。
从司鸿重华角度看过去,少年姿态闲散,似乎酒意醺然,力不能支,又似被歌舞吸引,醉心欣赏。
哪怕这般慵懒地歪着,也显得风流雅致,让人倾心。
而司鸿芷的思绪已飞到九霄云外。
不知过了多久,神思稍稍回笼,她目光滑过认真欣赏的司鸿重华,看到案上的酒杯,心中微微一动。她含笑向司鸿重华举杯,一饮而尽,没多久,便扑倒在案上。
柳溶连忙过来扶她,小声唤道:“陛下、陛下。”
她极快地抬睫闪了一下,柳溶微愣,随即会意,对司鸿重华谦然道:“陛下量浅,常常一杯即醉,非有意怠慢大司马,还请大司马见谅,容奴婢扶陛下去休息。”
“怠慢”二字提醒了司鸿芷,她在心中颦眉,突然想到,自己这般,确实有点怠慢。不过也顾不得了。
司鸿重华早在司鸿芷倒在案上时就止住歌舞,迅速来到她身边,伸手欲扶,“陛下这样睡醒了会头疼,你去取杯醒酒汤来。”
柳溶当然不可能离开司鸿芷,只吩咐其他内侍去准备,不动声色地把司鸿芷从司鸿重华怀中揽过,微笑道:“大司马不必担心,奴婢会伺候好陛下。”
司鸿重华再次扶住司鸿芷,略略蹙眉,“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司鸿芷在两人不着痕迹的争抢中闭目装晕,简直崩溃。
柳溶道:“陛下不习惯太多人近身伺候,奴婢一人即可,大司马不必多虑。”说着,架起司鸿芷的手臂,扶着她起身。司鸿重华目光晦暗不明,突然,一下子把司鸿芷打横抱起,道:“这般磨磨蹭蹭陛下何时能休息?”说话间,直接进了后寝。
司鸿芷险些惊呼,把声音紧紧压在喉咙里,柳溶气得呆住,回神后连忙过来招呼,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后面碧螺看到这幕情景,吓了一跳,连声问怎么了。
柳溶言简意赅,“陛下醉了。”
碧螺连忙过来铺床,待司鸿重华把人放好,碧螺帮她脱鞋盖被。
司鸿重华道:“不脱外衣?这样不热?”
柳溶刚想说什么,醒酒汤送来,司鸿重华趁两人取汤的工夫突然低头,在她的指尖轻轻一吻。
司鸿芷的心顿时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