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27（2/2）

一双巨大的、可怕的、猩红的眼睛。

狂暴狰狞的杀意近乎实质化，逼得人瞬间窒息。

！！！

强烈的恐惧在心底炸开，以赛亚猛地睁开眼睛，不受控制地大口呼吸，他喘得很急，仿佛刚刚从一个可怕的梦魇中挣扎逃离，额头上布满冷汗。

始终注视着他的船长皱了皱眉，伸手拂去年轻人额头一滴滑落的汗珠：“你还好吗？”

以赛亚下意识地抓住船长的手，男人能察觉到他的手指在轻轻颤抖。“不太好。”贵族青年的语气和眼神都带着些许惊魂未定，“我好像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感觉非常糟糕……不，等等——”回想那双像是印刻在了脑海深处的狰狞的巨眼，以赛亚看向手指上滑落的蓝色血痕，迟疑着说：“那是……深渊巨兽的眼睛？”

两人目光相接，看见彼此眼中的疑问。

如果说深渊后裔的存在尚可接受，那么深渊巨兽却是绝不应该出现在现世的生物。末法时代的今天，失去神明与神力的人类世界根本经不起深渊巨兽的肆虐，作为灾难的代名词，它们充满血色的历史早应该随逝去的旧世纪一同化作光阴里的尘埃，就如同远去的诸神那般，再不会对现今的世界造成任何影响。

“没事。”萨亚斯用手帕细心地帮以赛亚拭净手上的血痕，“别害怕。人鱼拱卫七海，他们生来立场就与深渊巨兽敌对，不可能放任这种以杀戮为生的物种再度出现。”

理智告诉以赛亚事实就是如此，人鱼与深渊巨兽对峙的时代最终以前者的胜利落下帷幕，深渊巨兽存活至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心头始终萦绕一缕不安，与那双巨眼一样挥之不去，像土壤里蛮不讲理扎根的荆棘，时不时将人刺痛。

某个遥远而神秘的海域。

这里终日大雾弥漫，远远超出人类的活动范围，甚至不属于人类所知的七海。

此刻，一场剧烈且无征兆的海底大地震引发滔天海啸，数十米高的浪花化作遮天盖地的水幕，轰然砸落时宛若天穹倾塌。海浪的咆哮宛若巨兽怒吼，天空黑云罩顶，刺目的闪电像一柄柄寒光闪烁的利剑撕裂天地，雷声轰鸣震耳欲聋，整片海域都在震动，无边无垠的汪洋肆意翻腾，可怖的景象如同世界末日。

人类历史上从未记载过如此恐怖的海啸，若非此地离人类的国度距离实在太远，恐怕光是海啸余波都能将众多沿海国家从世界版图上永远抹去，化作海底无声的幽灵之地。

但这场天灾仍旧有其他目击者。

在疯狂动荡的海水中，有两尾雄性人鱼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周围的区域格外平静，完全不被汹涌狂暴的水流干扰，仿佛身处另一个空间。操控海水是人鱼与生俱来的天赋，是血脉的恩赐，也是海洋的宠爱，虽然无法平息这场来自海底深处的滔天怒焰，但要做到不受干扰却并非难事。

“它们被惊动了。”说话的人鱼长相俊美——完美的容貌也是神明血裔的馈赠之一——他拥有一条青黑色的尾巴，充满力量感的线条优美流畅，每一枚鳞片都莹莹生光，人类世界最顶尖的工匠和画师都难以复制这种无以伦比的美感。

海神之子是众水之王梵蒂斯精心雕琢的造物，这点无需质疑。

另一尾人鱼看起来年轻要轻一些，周身气质就如浅蓝近白的鱼尾般活泼，只是此时他神色凝重，显得忧心忡忡：“厄迪赛，封印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大动静了吧？这次会是因为什么？”

被称作厄迪赛的人鱼沉吟着摇摇头：“很难说。自从当年那件事后封印就一直不稳，听祭司们说，变故发生后的最初两百年是最混乱的时代，现在情况已经改善许多，只有偶尔封印出现波动时它们才会从沉睡中醒来，正常情况下时间不会持续太久。”

厄索斯今年还不到百岁，介于少年与青年的过渡期，当年族中发生的巨大变故于他而言只是段遥远的历史，“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说，被罪孽者萨拉贡盗走的海神之眼还能找回来吗？如果找不回来，那我们……”他天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忧郁，“封印缺失了最重要的阵眼，我们镇守在这里这么久，到底能否阻止神谕中血色黄昏的降临？”

厄迪赛：“别想那么多，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好自己的职责。走吧，回去禀报大祭司，他肯定能找出这次封印暴动的原因。”

同为人鱼，血脉也各有不同，能够成为祭司的人鱼是其中最为特殊的一类，在诸神时代他们可以直接和神明沟通。其中大祭司是族中最重要的角色，他拥有窥探命运长河的能力，并且能够从中获得启示，为族群的未来做出最合适的指引。只不过这种力量对身体伤害极大，会遭到来自命运长河的反噬，轻易不能动用。

此时地震仍在继续，海水被搅得一片浑浊，两尾人鱼破开水流，身影如离弦之箭般飞速远去，眨眼间便再也看不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