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2/2)
“旭凤,你不懂。”
长叹一声,目光移向殿外,只见玉阶碧瓦,云霞紫幕,一片安详和乐歌舞升平之景,如此景色,谁会去想这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又藏着怎样的肮脏龌龊,道貌岸然。
相顾无言。
旭凤沉默着又灌了一壶酒,垂眼道:“我是不懂,可我知道,若兄长此时手握重权,定然与今日不同。”
润玉摇了摇头,“我无心于此。”
抬手拿走他手中的酒壶,面色稍缓道:“你酒量不好,莫要多喝了,我的事你也无需插手,我一向喜静,本也不是喜好厮杀的性子,如今也算合了我的意。”
我,只是想活着。
说到底,他们兄弟二人都是极其自傲的性子,旭凤之傲在明,决断由己,不容辩驳,而他之傲却在心,心之所向,九死不悔。
父帝于他有生身之恩,所以他任凭调遣,天后于他亦有养育之实,所以他安于现状,旭凤于他有兄弟之义,所以他甘落人后。
倘若哪一日这些都不复存在,他便再无顾忌。
“旭凤,作为兄长,我有一言相告,切记放在心上。”
置身局外,他比任何人看的都清,父帝什么性子,天后什么性子,父帝所做为何,天后所做为何,众仙所思所想,他一清二楚,只有这个傻弟弟,不愿去想,故作不知。
“你如今征战在外,当以保全己身为重,莫要争胜,莫要逞强。”
看着旭凤表面听从,实则不以为然的模样,体内暴虐翻涌,恨不得一拳打醒梦中之人,然而平日寡淡的性子却让他做不出这样过激的举动。
功高震主,此乃大忌。
父帝万年来执掌权柄,你我二人都不过是他棋盘上的可怜之人,旭凤,你又在奢求什么?
润玉低头,掩下唇角的一丝嘲讽,亦掩去了满心的悲凉,执起酒杯,千言万语尽汇一言。
“静候佳音。”
旭凤举觞而对,“兄长保重。”
四十九日初见。
五十日存思。
五十一日,他病了。
昏迷不醒,高热不退。
仿若置身冰山火海,一半极热,一半极寒,他便夹在其中煎熬,度日如年,挨得过一日,再挨过第二日,不知尽头。
璇玑宫中挣扎求存,偌大天界无人知晓。
神志不清间,脑中似乎泛起了层层幻象,人影绰绰,人声嘈嘈,远在天边,触之不及,却字字句句痛彻心扉。
——“你骗我说你爱我,骗我爹爹说你爱我,骗芳主们说你爱我!骗尽了天下人,骗得久了,连你自己都信以为真,你根本,就不懂得爱是什么!!”
——“你可以不信我,可以不爱我,可以恨我,但是你绝不可以离开我,我错了,但我不悔。”
一滴浊泪滑过眼角,跌落而下,霎时四分五裂,满心爱意被踩碎在地,只剩苍白无力。
我是真的爱你。
而你,却不会再信了,是我自食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