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2）
人走了，高玟依旧端着茶垂目慢慢喝着。辛悦道：“高总，你怎么这样吹我？”</p>
高玟没抬眼，道：“吹吗？我当年大区主管当了三个月就升职了。”</p>
辛悦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我……跟大区主管也差太远了。”</p>
高玟不屑道：“未来的事，谁说的准？”</p>
辛悦问：“高总何必和陈先生说这些？外面人都不知道您是科客特的……”心想说“老板”，辗转还是把话咽下了肚。</p>
“怎么着，他一个小老百姓，我便说了，还能翻出多大浪花？”</p>
辛悦愣着，片刻抿唇笑了。高玟方才特意把别人捧地下不来台，这会儿终于露出分明就是看不上别人的真面目来……着实——可恨的可爱。</p>
“高总的朋友走了？”辛悦问。</p>
高玟举目对上辛悦微笑的眼，尚未答话。</p>
辛悦瞧着高玟的无名指说：“哇，好漂亮的钻戒。恭喜高总。”</p>
……</p>
丁贤的目光落在邮件的红字和照片上出神。</p>
高玟和辛西娅私下达成协定。高玟借人辅助辛西娅取得双C大权，辛西娅帮助高玟以Faith的名义走科客特埃尔赫这一单项目；从而规避埃尔赫项目被百得利经手所造成的风险；瞒天过海之余，顺带以渠道之利诱使Faith向科客特妥协，迫使其接受被科客特控股，以此达成科客特进驻吉科布的根本目的。</p>
诚然，假若如此，正如高玟所应允承诺的那般，Faith会彻底抛开因市场渠道问题所带来的生存困扰，事半功倍。获得充裕的研究资本，拓展项目，走的更高更远。</p>
但与其同时，也意味着辛西娅极有可能在这个过程被架空，更甚淘汰出局。纵然低持股仍能在特定模式下保证控制权。当面临彼强我弱的情势，以谈判达成协定的可能性太低。这样的坚守需要的附加条件太多。显然，辛西娅当下的重心在谋求Faith更长远的发展，大耗精力在与高玟这样诡谋机深的伙伴斗智斗勇，吃力未必讨好。辛西娅的犹豫并非没有道理。</p>
结束双C，破釜沉舟，全心投入到吉科布新兴科技产业。只为了发展自己的事业帝国，辛西娅如何甘心做“失意的乔布斯”？</p>
赵成城私下的约见令辛西娅有了两手准备，接受通达的投资入股，信任通达保证她决策权的口头协议，或者和高玟纠缠到底。</p>
辛西娅的聪明处在于，虽则前有饿狼后有猛虎，但可周旋其中令其相互忌惮制约。</p>
高玟表面上做出了让步，通过各项举措缓和着科客特和Faith的关系。</p>
赵成城的安排甚至没有提前支会自己，到底……还是没有瞒过高玟。</p>
丁贤举起杯，吞下一口咖啡，闭目靠在沙发椅。这些时日，自己一面被通达的烂摊子局面困地不得脱身，一面为恋爱痴迷麻痹。轻敌大意至此，不能再继续放任自己。</p>
丁贤虚着视线，五指挨换轻敲着椅扶。</p>
高玟双手准备，一面看似全力以赴地和辛西娅谈合作，一面派铂金费格斯和科技大亨埃文希尔达打游击……</p>
铂金费格斯——对，没想到，这个双C的CEO，真实身份竟是科客特的股东之一。</p>
辛悦催收星子一事后，双C事件发酵，铂金费格斯卸任，时机恰好成熟。高玟索性敞开了借埃斯特向她父亲埃文希尔提合作。</p>
手段固然不光彩，但埃文希尔是个合格的商人，凡事以实际利益为首要。衡量利弊，高玟能带给他的是双赢。科客特进驻吉科布，风暴做独家代理赚钱。除了情感，埃文希尔没有拒绝的理由。</p>
此时，为了让埃文希尔的情感获得抚慰，有台阶可下，再向易应延借取东风。以易应延的金口邀得埃文希尔不得不赏面。</p>
丁贤猜想，科客特和风暴的合作消息，就在眼下。高玟从科客特幕后进入幕前也是不日之事。</p>
通达在埃尔赫项目争夺战上已经输了一局。进驻吉科布的时机，不能再输。要让科客特在吉科布优先扎住脚，通达在这个项目上崛起的难度就难上加难。</p>
怎么办？</p>
丁贤捏着睛明穴，从桌前立起身，踱步到窗前——</p>
举目银蟾清澈，俯首人间星河。何其醉人。</p>
丁贤甚少在凡兰通达的大楼窗边远眺。摇柄推开窗，暖风罩面，城市上空独有的烟尘气带着人间闲愁骤然袭来，丁贤不禁轻声一叹。</p>
叹罢，暗自问道：“这是怎么了？从前那些风浪，一个人过的木头一般，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多愁善感起来？”思及此，嘴角一丝轻松惬意悄然而逝。</p>
两天没有联系，想想缘故，居然没有。原本辛悦爱自己，自己眼看得见，只要自己勾勾手指，那丫头恐怕命也愿意给了她。只是越相处，越不知为何，眼中似容不得一粒沙。</p>
看看表，已是夜半十一点将半。便拾起钥匙，收整了随身物什熄灯离开。</p>
……</p>
已是夜深，小区零零星星还亮着些灯，丁贤一路开着车窗，她需要暖风缓解令她不适的孤独感。</p>
才出了电梯，走了两步，猛瞧见门口坐着一个人，已是靠着门睡着了。</p>
丁贤提着包，心里的石墙鳞瓦坍毁了一地。顾不得烟尘滚滚，急忙上前，半跪在辛悦身旁，柔声唤道：“辛悦。”</p>
辛悦眉头一蹙，缓睁开了眼，眼前一张脸，瞧得她一颗心像泡进了温暖的醋缸里，怔怔看了好一会儿。笑道：“你给我跪了。”</p>
丁贤侧过脸笑了，一面开门一面道：“我给你配一把钥匙。”</p>
辛悦揉着眼睛跟进门，“你怎么这么晚？”</p>
“你怎么不给我电话？”说完意识到，便是打了，自己哪里肯听。转口道：“工作，加班。”</p>
辛悦仰着头，眯着眼打着哈欠自然而然钻进房，一面走，一面解了衣服，外衣、内衣，衣衫零落一地，极是触目……</p>
丁贤斜眼瞧着那一地的勾引，扶着墙站在客厅过道不往里跟。</p>
片刻，里面一阵水声。丁贤问：“你今天不回家？”</p>
“太晚了，我不回去了。”</p>
丁贤屏住了要挣脱的笑意，躬身把地上的布料一件一件拾了一怀，来到浴室门前道：“就这么扔在地上，邋遢。”</p>
嘻嘻一阵笑声，浴室门开了，辛悦探出半个头来，露出一双狐媚的大眼睛，道：“比这个邋遢的事，我都干过呢……你听不听？”</p>
丁贤不应，转开脸，将衣物丢进换洗篓。辛悦问：“你烦恼什么呢？”</p>
丁贤抱手点起一支烟，吐出一口烟雾，摆了一摆发，踏出阳台。</p>
辛悦擦干了身子，无遮无掩冲出浴室门，寸缕无着追靠在丁贤背后，轻声问：“贤……我帮你想好不好？”</p>
丁贤不回头，偏偏下巴，“把衣服穿上。”</p>
辛悦扭头——床上整齐放着一套里外齐备的棉质睡裙——</p>
辛悦拨帘钻进屋内，片刻，丁贤腰上环住一双带着熟稔香气的臂。丁贤转头，那姑娘就这么中空罩了一件自己的中袖西服。</p>
丁贤舌尖顶着面颊，垂头瞧着那姑娘——那妖精，弓着身子低低抱着自己笑地狡黠。</p>
丁贤夹着烟的指在辛悦鼻尖轻盈一点，“把衣服穿好。”</p>
辛悦站直了，就着纽扣一粒粒扣整齐了，“咳咳”清了一清嗓子，展开臂，“可以了吧。”</p>
那西装半长，方过了关键处。丁贤夹烟的手分出一只拇指，支住了下巴——一低头，露出了八颗贝齿。</p>
“说吧！”辛悦露出一个职业的笑容。</p>
丁贤侧移开目光，把“辛悦此刻身上的不是衣物，是附魔的布料——”这件事往脑外挤……</p>
对，将科客特和Faith的合作比喻为好布配好绣，和风暴公司的合作，便是好布配当地的连锁布行。好布有了好绣，便是有了奇货，布行的商人会主动上门。没有好绣，对好布销路的影响算不得大。</p>
丁贤举着烟，望着自己的影子琢磨毕，抬起头眯着眼道：“你的对手有布料，你的邻舍有绣工，你的对手得到了绣工，就能和布商卖个好价钱，她得不到绣工，也不亏。若是你，你怎么做？”</p>
辛悦问：“我也是卖布？”</p>
丁贤嗯一声，话落笑着兀自沉思，并没期待她做出回答。指尖的烟被风吹起一圈星火，那烟便短了一截。丁贤骤然一滞，凝住了。</p>
辛悦撅起嘴道：“我说了，你别笑话我。”</p>
丁贤侧过头，等着辛悦下文。</p>
辛悦眸色明亮，昂起头，嘹亮说道：“烧了他的布坊！”</p>
丁贤瞪眼闭紧了嘴，这女孩儿——和她的思维——重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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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写长评的读者朋友。</p>
我愿说故事，愿你们都爱这个故事。</p>
若感到本文“照见些了甚么，划破些了甚么”是你们的睿智，和文章无关。</p>
19隔日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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