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夕阳(一)(1/2)
冬季昼短夜长,显得时日都过得快了些许,就这么一转眼,又是春暖花开了。近日没什么大案,莫问很少加班,从市局里走出来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
莫问自己没注意到已被人接习惯了,出门先朝停车场望了一眼,没看到宫长张的车,这才走向路边。
市局门口很不好打车,莫问等了半天才等来一辆,拉开后门的时候不由得想了一下那人又干什么去了,他打开微信刷朋友圈,宫长张刚发了一条“晒单”的动态,不知道又骗了哪个傻大头。
莫问撇了撇嘴,在评论框里打出来几个字,想了想,又删掉了,按灭了手机屏幕。
出租车停在小区楼下,莫问下车之后往超市拐去了,买了些方便充饥的速食产品,往蔬菜区那边望了一眼,走了一步又折回,而后又走了一小步。
宫长张目前已成了钉子户,除了跑业务就来蹭吃蹭住,两天前走的,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莫问不知道今天他回不回……呸,来不来。菜买多了没人吃,放冰箱里就不新鲜了。
莫问拿起手机想问问,屏幕都给解锁了,想了想,又给按灭了。转身去柜台排队了。
管他今天吃没吃呢,没吃自己下来买。他这么一问跟查岗似的,好像盼着人家赶紧回来似的。根据任何旁观者的视角,莫法医貌似都从钢管变成了曲别针,但是莫问一向执着,还要垂死挣扎一下。
到了家,莫问随便做了点东西吃,倚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换台。心里也不知道怎么,莫名就感到特别慌张。莫问眉头一沉,试图压下这种没来由的心悸,反而是越来越心慌意乱了。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觉得可能是工作导致的。他是警察,又是法医,潜意识里必定会有很大的难以排解的压力,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悸之前不是没有过,只是没有任何一次如这次一般强烈。
莫问自己掌握医学的知识,在手腕上轻轻掐了一下稳定心绪,放上了舒缓的音乐,又做别的事企图转移注意力。然而心中的不适之感反而愈加强烈,莫问开窗站在窗口透了透气,眉头蹙紧。
真不对劲。
窗外已是夜色连天,大城市之中,万家灯火。骨子里一向的孤独和此时莫名的心慌意乱让莫问的情绪更加低沉,春日里气压低,总归是让人不舒坦。
鬼使神差,莫问给宫长张打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好久才接通,背景音一片闹吵,好似是在酒桌上,电话接通后莫问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宫长张声音隔着话筒传了过来:“喂,莫法医,有何指示?问我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一贯的没皮没脸,不把自己当外人,好像谁跟他过日子呢似的。莫问这时候没跟他一般见识,只说:“没事。”
宫长张隐约感觉到莫问的情绪不对,声音低沉正经了几分,从喧闹的环境走了出来,问:“怎么了?”
莫问看着对面那栋楼的灯光,本来想问问宫长张在他看来人在什么情况下会莫名心悸,是不是跟灵异事件有关,又联想到宫长张“崇尚科学”的欠揍样,自己还是个法医,还是别搞迷信那一套。
话头一收,平淡地道:“没事不能打电话吗?”
“哎哟。”宫长张受宠若惊,“莫警官想我了?”
就说他高冷的皮囊里装着黏人的灵魂吗,果然就没说错。
莫问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心中的慌乱似是少了几分,无语地说:“你说是就是吧。”
旋即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属实多此一举,干脆利落地给摁断了。
那一缕不安始终萦绕在莫问的心头。当夜莫问就这样入睡,次日早上醒来时,屏幕上十多个未接来电的提醒。
全都来自于他的家人。
莫问自小在奶奶家长大,跟父母的关系都不是那么的亲密,平时除了节日也并不常来往。突然收到了这么多电话,莫问的心顿时就沉到了谷底。他抿了下嘴唇,揉了两把脸,才把电话打了回去。
而他心中预料到的,也最不希望猜中的那个结果,到底还是发生了。
“莫问,回一趟老家吧,奶奶没了。”
宫长张在次日早上回到莫问的小窝,莫法医的房间一如既往地干净整肃——甚至要更干净一些,卧室叠起的被子都掐出了棱角。莫问双休日很喜欢赖床,今天这一大早不知又哪去了。
宫长张以为他是加班,发了几条插科打诨的微信,却到晚上都没人回。
莫问的手机在上火车之后的三个小时后就没电了。他的老家在同省的另一个市的小县城的农村,两个市之间只有绿皮火车和一班长途客车,长途客车是要快一些,票却要提前订,已经卖完了。绿皮火车的车程整整十二个小时,他买到一张硬卧,一向冷静的外壳终于出现了裂痕,看着安稳的模样,心绪却早乱了,不免丢三落四,充电宝也没顾上带,刚上车没多久,手机就关机了。
到了市区,又转车到县城,再从县城打了一辆黑车往村里走,县子里没什么出租车,都是这样的小车,公车次数太少,这是唯一的途经了。
等回到他自幼生长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小孩们不知愁,还在成帮结伙地玩,莫问越过田埂看向自己家的那个小院子——还没黑天就已灯火通明,农村的丧事都把棚子搭在院子里,棺材就摆在丧棚的正中。
莫问心里的滋味无可言说,他久久地站在这条土坡上,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大悲无声,他全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脚步钉在原地,连走一步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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