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1/2)
健康总归无比重要,芮忱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风景摇摇晃晃,心想万一高考那几天自己也生一场这样的大病,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前一天晚上没睡好,公交车搭乘的时间长了,眼睛被光照得有些发晕。齐骧先一步靠到了他的肩膀上,完全放弃了意识,身体便显得重了。芮忱吃着手里剩下的薯片,算一算抵达换乘站需要的时间,调整了手表的闹钟,微微地把身子侧了侧,靠着齐骧的脑袋,合上了眼睛。
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只隐约可见天际泛出的淡淡光芒,阳光尚未来得及穿透云朵,照耀大地。
但这并不妨碍游人们的兴致。春天来得早,樱花园里的早樱白白粉粉,一株株早已次第开放。正是赏樱时节,湖边随处可见携家带口来踏青的游客,不少人手中端着长枪短炮,要记录下这一年一次的动人。
入园后没多走几步,他们便看到了湖岸对面的日式五重塔,在一簇簇枝垂樱之中安安静静。湖边那几株樱花开放得尤为灿烂,仿佛粉红色的瀑布,倾泻在平静的湖水上。
齐骧的双手插在口袋里,陪芮忱在人群之间悠然地迈着步子。许多家长在周末带小朋友来玩,到处可以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他们奔跑着、追逐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要么很快爬起来,连衣服上的污渍也不拍一拍就继续跟小伙伴们打闹,要么哇哇大哭,在家长安慰几句以后破涕为笑,笑得比先前还要开心。
不知何处传来了笛子清幽的声音,他们对视了一眼,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竟然有几个身着汉服的年轻人在湖边吹奏笛箫,声音此起彼落,调子或悠扬或轻快,大概是在切磋的模样。他们的装扮和演奏的乐曲,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芮忱他们正看着,身边忽然窜过了一个小男孩,把他们两个冲得分开,还没回过神,又跑过了一个,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双胞胎啊。”芮忱惊奇地眨眨眼睛,只见其中一个已经一把抱住了正在吹短笛的那个戴眼镜的青年。
青年的几个朋友都愣住了,停止了演奏,四处找寻这对小男孩的家长。
只见一位年轻母亲手里拿着两串花见团子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两个小不点缠上了叔叔阿姨,哎哟了一声,皱着眉头催促:“快回来!买的东西也不吃!”
芮忱看到那两串花见团子,不禁眨了眨眼睛。
这时齐骧在他的近旁问:“要不要吃?”
他点点头,只感觉腿上一紧,低下头,便睁大了眼睛——是双胞胎的其中一个抱住了他的腿,仰着头对他咯咯直笑。
“哎,不要这样……”年轻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另外一个已经有样学样地抱住了芮忱另一条腿,他险些栽倒下来。
芮忱莫名其妙,弯腰要扯开他们,脸上还强装着微笑。
年轻母亲见状把其中一个拉开了,教育道:“不要这样,很不礼貌。快跟哥哥说道歉!”转而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哦,这两孩子看到好看的就想扑。”
这话让齐骧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眉。两个孩子对彼此之间的同步率仿佛十分执着,哥哥要做什么,弟弟也要跟着做什么,弟弟做了什么,哥哥同样不甘落后。看到兄弟被拉开了,另外一个也自然地松开了芮忱,但还是牵着他的裤脚,大眼睛扑闪扑闪望着他。
“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芮忱客气地笑笑,好奇问。
年轻母亲把花见团子交给这对小朋友,教道:“跟哥哥说,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脸长得稍微圆一些的那个立即举起手:“我是哥哥!”
“我是弟弟!”另一个马上也把手举起来。
叫的一个比一个厉害,重复着同样的句子。齐骧在一旁看着看着,便柔软了目光。
“不太像呢。”芮忱喃喃道,回头对齐骧说,“是异卵双胞胎吧?”
齐骧同意:“应该是。”又问年轻母亲:“请问团子在哪里买的?”
母亲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两个津津有味地吃团子的孩子,闻言回答道:“凉亭那儿,还有其他日式小点心,挺热闹的。就是贵了些。”
齐骧点点头,看到芮忱已经蹲下来陪两个孩子玩了,自己也稍微提了一下裤子蹲下。
仔细看的话,哥哥似乎长得更好看一些,他想了想,问:“你们两个谁比较漂亮?”
刚刚问完,芮忱立即皱起眉头古怪地盯着他。齐骧努了一下嘴巴,不以为意。
没想到哥哥十分自觉地指了指自己,眼睛笑得弯弯的,恐怕早已习惯被人夸赞是漂亮的那一个。弟弟见了,拉住齐骧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眼巴巴地望着他。齐骧一愣,轻轻一拧他的脸颊。
弟弟笑着往他的脸上一亲,转眼间,哥哥在齐骧的另一边脸上也啄了一下。齐骧呆了呆,失笑着揉揉他们的小脑袋。
他们又和这母子三人聊了两句,便作别去找点心吃。果真如同那位母亲所说,走到园子深处,随处可见售卖日式点心的小摊。在摊位面前徘徊的多是被小孩子带着走的家长,还有少年少女,他们穿梭在瀑布般的樱花树间。
每一位摊子的老板都像是花精,笑容亲切地向客人们推荐造型精致的点心,风一吹过便浸没在花海里,要消失了一般。
齐骧在章鱼烧的摊位前面等丸子烤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前两年自己和王纪轩一同去大学校园看樱花的情景。那时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进大学校门还要购买门票,但多亏王纪轩在里边有同学,把他们带了进去。那正是报道里樱花最盛的季节,樱花大道上人头攒动,本来并不宽敞的道路热闹非凡。
人太多了,到处都是拍照留念的人,樱花却开得不怎么好,许多都伴随着绿叶。在齐骧的观念里,赏樱本是要图一份安静,偏偏身前身后都是人,连说话也要贴得特别近。也许正是因为心情算不得太好,才一心想要黏着王纪轩,谁知道他却是和自己的朋友交谈甚欢。
后来齐骧听芮忱说,喜欢一个人是很容易发现的,被喜欢也是。何必当事人?那时齐骧已经发现那两个人互相喜欢了,由此才显得牢牢抱着王纪轩胳膊的自己特别不堪一击和俗不可耐。
在分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齐骧曾经想过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呢?头脑聪明、相貌出众,性格更是随和亲切,这样的人很难不喜欢吧?
是他先喜欢王纪轩的。因为他,齐骧才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生。一直暗恋的人在校园广播里对自己表白,他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这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广播节目还没有结束,齐骧已经奔到了王纪轩的面前。
学校找来了在长沙打工的父亲,他在教务处办公室里当着主任和老师的面对齐骧又踢又打。学校给他和父亲都做了思想工作,结果平静下来的父亲把齐骧带到了医院精神病科,找到给母亲看病的那位医生,非要他给齐骧开药。
因为这样,他就要放弃吗?当然不能。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齐骧当然不能放弃。他相信真爱会突破世俗、突破万难,也要亲身证明这一点。
他全心全意地喜欢王纪轩,一门心思、义无反顾,生怕少了一份心思就会断送恋情,在家人面前败下阵来。是付出的不够多吗?为了他,齐骧向周围所有人都出柜了。那时他才十三岁,跟着王纪轩去了GAY吧,被警察带往了派出所。哥哥好不容易在假期回家,齐骧为了和他在一起,连哥哥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再见到母亲,也不是清醒的模样。
齐骧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对于本来就圆满的人来说,是不需要他人太多付出的。太多就是累赘了。而他,把太多的勇气花在了错误的事情上。
“烤熟了没?”芮忱捧着一个小点心走过来,凑到小丸子前面嗅了嗅。
齐骧的思路断了,他满心好笑地看着这个人,把他拉起来。“这是什么?”芮忱手里的点心外面包着一层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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