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1/2)
那黑衣人身形矫健,虽然从背后看着不算壮硕, 步伐却十分沉稳。
他对长安这一块的府邸地形十分熟悉, 转挑着夜巡禁卫不常活动的死角来走。
如果不是唐飞羽有了地图, 估计自己也会犯迷糊。
他跟着黑衣人溜进了质子府内院, 来到主屋附近, 全神贯注紧盯着他的举动,伺机阻止他做出任何伤害质子的行为。
没想到那人却蹲在窗棂下方学了三声猫叫, 叫声两短一长。
屋内的人听见动静立刻开了一道窗缝,那黑衣人往窗缝里塞了包什么东西,用匈奴话与其交谈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竟然不是刺客?唐飞羽有些疑惑。
但质子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他也不适合暴露, 只得静悄悄回去。
质子府中。
在长安待了近半年的匈奴小王子木那塔借着微弱的月光将手中的小包裹打开, 里面装着一些黄褐色药粉。
方才那人是他王兄的部下,和他说这是假死之药。
只要在半月之后的秋祭宫宴上, 将药粉偷偷放在自己的菜里,吃过之后一开始会头晕麻木, 随后陷入假死状态。
然后他们的使臣央求大炎天子将他带回匈奴, 只要时间控制在三天之内他就能自行苏醒。
如此一来, 既能让他离开这个困顿难捱的质子府囚笼,又可以叫大炎理亏,好答应借兵去对抗左贤王。
木那塔虽然不谙世事, 但来长安走了一遭,也多了个心眼。第二天去堂厨要了只鸽子,给鸽子喂了些药粉。
须臾, 可怜的鸽子果然口吐涎沫倒地翻滚,没多久便瘫软了、身体渐渐僵硬呈现死状。他用筷子戳了戳鸽子的胸脯,毫无反应。
木那塔心里慌乱,把鸽子藏到书柜下,日日临睡前都看两眼,生怕它变成腐败尸体。
谁料他没等到鸽子尸体腐败,在第三日吃完餔食归来,竟然亲眼看着鸽子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扑棱着翅膀在屋内乱撞。
四王兄没骗自己,他果然还是顾念兄弟情谊的!木那塔天真而欢喜地想。
·
唐飞羽在宫里时,偶尔会碰到李允。他作为中郎走着他爹辉煌的老路,整日在天子跟前护卫出行。
但他明显对唐飞羽拥有的各种技术更感兴趣。
有时清闲了,他就来尚方令这边找唐飞羽闲聊,这日便说起了秋祭的事情。
“近日乐府又作了几曲雅乐,有胡姬伴舞。秋祭上定然要表演,你也尽可听听。”
唐飞羽想起虞栎刚收到便转手塞进乐坊里的那两个鄯善舞姬,勾唇笑道:“那是自然。”
这长安的秋祭都开始了,北皓应当还在忙秋收吧?也不知虞栎在百忙之中会不会想起自己。
他一向自诩不是那等贪恋朝朝暮暮之人,但如今彼此相隔天际,又不像现代一样通讯发达。这种细微如毫发的想念每日每夜生长发酵,远比分别时更加难熬。
秋祭很快到来,唐飞羽跟着百官走了一遍更为庄重恢弘的祭典流程,累得半死还得入宫参加宴会。
他躲在少府属官的席坐中,等到宴会开始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往自己肚子里塞食物。
宫宴供应的菜品也不怎么样,菜都是半凉的。避讳太多了,口味中规中矩反而失了特色。
宫宴还没结束,他忽然听见旁边一殿内传来骚乱声,他赶过去一瞧,质子木那塔倒在席位上捂着胸口痛呼翻滚,满身冷汗。
御医很快被召了过来,诊治一番说他这是中毒。
此时
木那塔已经呼吸微弱,瞳孔散大,眼看就要不行了。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宫内下毒!”端坐上首的天子闻言暴怒,摔了酒樽:“廷尉与少府给朕彻查此事!御医救人!光禄勋将宫门封锁,谁也不准走!”
慌乱的众官吏渐渐安静下来,密切关注着正在被灌水催吐的木那塔。
唐飞羽调出小地图,果然在地图上看到了红点。连木那塔对他来说都不是敌人,那中毒八成就是先前黑衣人做的手脚。
但现在事态紧急,救人要紧。他顺着人群走出主殿,在拐角光线昏暗处隐身,跟着赶去煎药的医官进了膳房。趁着里面的人不注意,飞快将一小块万灵丹扔进药瓮中。
等药煎好,急急吹凉给木那塔灌下去后,眼见着面色灰败就要气绝的质子突然呛咳两声,神情又鲜活起来。
本来不抱希望死马当活马医的御医们都惊呆了,七手八脚把他身上插满的金针拔下来,切脉望诊记录病情。
唐飞羽此时正暗中锁定了红点所代表的对象,是一个混杂在伶人中的匈奴胡姬。
竟然是女人?先前听声音明明是男声,这人有两把刷子啊。唐飞羽想。
他从后方悄悄靠近了那胡姬。周围人都在看渐渐清醒的木那塔,面上均是惊叹或宽慰。只有她神情突然阴狠,眼神如刀剜了木那塔一眼,又紧盯着此时毫无防备的天子。
她的手在袍袖遮掩下从腰带中拿出了武器一样的东西,唐飞羽隐约看见缝隙中露出的一抹银色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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