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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第五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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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了朝华殿,早有三三两两的官员正立在汉玉白阶上谈话,见到陆昭此时才来,皆是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情。要知道,陆中书向来严谨守律,往日上朝都是准着点来的,怎么今日就迟了?

偏偏无人敢同他搭话,只因陆昭不仅位高权重,周身还透露着一股清冷劲。

礼部尚书年近五十,仗着自己辈分大,便笑吟吟地同陆昭问候:“陆大人安好,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竟来迟了几分!”

陆昭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神色平静道:“家事,尚书大人可想听?”

礼部尚书被他瞥得发冷,连忙笑道:“怎好探听陆大人家事。”

风雪交加,倾泻在大渊皇宫的琉璃瓦上。

萧景凌退了朝,将陆昭独自唤到了御书房。

室内只有他们二人。

萧景凌执着卷书册,眉头微皱道:“前些日子的扬州御史私通大西,现已被慎刑司擒住了。不过那大西的贼子狡猾得很,用他手下作挡,现下不知逃到了哪里。”

陆昭神色平静地听着,淡淡地说道:“臣握有他的罪证,他无法再回大西,想必很快就会来京城寻臣了。”

萧景凌挑了挑眉,略带几分担忧地说道:“你也知他穷途末路,这几日你可要多加小心。”

“无妨。”陆昭表情仍是淡淡的,大多数时候,他就是这般疏远清冷。

萧景凌知他手段,也不再多言。默默地放下了手中宗卷,他却突然瞧了陆昭一眼。听暗卫说,今日灵初清晨出宫去了陆府,也不知道与陆昭说了些什么……

陆昭抬眸:“圣上可有事吩咐?”

萧景凌干咳一声,不自在地问道:“听闻今日灵初去了你府上,可是去寻你麻烦?”

陆昭淡笑:“公主性情温顺,只是来还臣的斗篷,不曾添麻烦。”

萧景凌眉头一跳,不知他的“性情温顺”是如何夸出口的。只是陆昭这般说,他自然不会再揭灵初的短了。

轻叹一声,萧景凌道:“既是如此,那便无事了。”

其实他还想再问陆昭如今如何看待灵初,但当日为了这桩事,灵初磕破了头,整个人分明都恍惚了许多。萧景凌如今不太愿提此事,便暂且搁置下来。

过了一阵,雪色渐消,正是年关将近的时候。

灵初的伤口开始结痂,却仍旧要静养,只能躺在长乐宫中吃吃喝喝。静安郡主不便进宫,给她写了封信,约她伤好时再一同打马观花。

楚云见提着一壶酒来看望她时,就瞧见她歪在暖阁中,无精打采地翻动信件,神色惆怅。若只是这般,还有几分伊人蹙眉的美感,然而她另一只手中拎着的鸡翅,强势地夺去了他的目光。

他眉间一抽,尽力去无视她手上的油花。

偏偏灵初瞧到了他,颇为高兴地挥了挥手中的鸡翅,同他打招呼:“云见!快来!”

细碎的油花似乎飞扬了起来,清晰可见,楚云见愈发难受了。

移步到她面前,他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几日不见,怎么这么堕落了?”

灵初不赞同地咬了口肉,叹道:“怎么就叫堕落,这叫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说完,递给他一个鸡翅道:“尝尝?”

楚云见默默地退了退,瞥她:“额上的伤还不曾好,吃的应该清淡些。”

灵初笑了笑,瞧了瞧他手中的酒坛:“那你还给我送酒?好呐,你是不是嫉妒我美,想害我破相!”

楚云见淡淡扯了扯嘴角,将手中的酒坛放下,只道:“呵。”

他自然知道受伤之人不宜饮酒,只是以前给她送滋养之物时,哪次她不是一脸苦闷的模样。久而久之,楚云见索性便送她喜欢的东西了。

瞧楚云见似笑非笑的模样,灵初开始低头:“我错了,国师大人怎么会嫉妒我的美貌?论起风姿,若说国师大人是长安城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楚云见打断她:“你今日格外善良。”

“唉……”灵初拭了拭虚无的眼泪,仰天长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楚云见顿了顿,眉间微敛,来回扫视了她好几眼。

灵初再叹:“多看几眼,也许以后就没得看了。”

……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病。

沉默片刻,瞧着她这怪异的言行,楚云见终于忍不住从袖中掏出一张符隶,轻轻地贴在了她面上,敛眉观察。

灵初吹了吹脸上的符隶:“这是什么?”

“除去邪物的符隶。”楚云从容地拢袖而坐。

“你还会画符?深藏不露深藏不露!”灵初惊叹着将符隶掀下,双手举起观看,赞道:“画得真好看,从来没见过你使这个,有用……吗?”

“……”她反应过来,眼眸半阖地睨他:“贴我做什么!”

楚云见挑了挑眉,道:“还不算太蠢,看来是没有邪物附身。”

灵初哼了哼。

楚云见问她:“你坦诚说,为何话里话外都暗示自己命不久矣?”

将那符隶捏在手中揉啊揉,灵初瞧了瞧周遭,神色低敛说道:“我与你说,你可别笑话我……前些日子我摔了一跤后,梦见自己年纪轻轻就摔死在了雪地里。”

楚云见讶异地瞧了她一眼,灵初垂眸道:“你想说梦并非现实对不对?可是我还梦见了素不相识之人,当我醒来时,发现那人同梦中长得一模一样。”

室内沉默了片刻,楚云见突然盯着灵初的面容,神色微敛。

灵初被他瞧得神色发僵,小心翼翼道:“……你在给我看面相?我不会当真快死了吧?”

良久,楚云见却沉默着摇了摇头,掩去眼中的讶异道:“命数难算。”

他本出身浔阳的术士名门楚家,善观天命改气运。而他已经第二次推不出来灵初的命理了。按理说,浔阳楚家除了自己的命数难以窥探,他人的都应该占卜得出来。

除非……除非他曾……

楚云见神色凝重地思量了片刻,提议道:“你若当真担忧,过两日可要去灵隐寺一趟?我与灵隐寺的空空大师相识,此次他正好游历归来,托他替你批命吧。”

灵初恍了恍,却是没有回答。

楚云见瞧出她心事,挑眉一笑:“怎么,怕了?”

怕空空大师当真说她命不久矣,不敢去了?

“谁不怕死呢?”灵初伤感道,虽这几日强装镇定,但对于死去的未来,她仍旧是惶恐难安的。

然而蓦然间,眼前却又浮现出一个消瘦的身影,他倚坐在窗边,面无表情地说:“若是二十年能换她回来,该有多好。”

沉默了片刻,心中微涩,灵初定了定目光:“我去。”

送走了楚云见,已是暮色时分,灵初独自倚坐在廊阁中,遥望远处宫殿灯火阑珊,雾色朦胧。

空中又开始飘起了素雪,长乐宫华灯初上,浅光烛摇,她越过玉栏轻轻接下一片零落的雪,眼眸也染上雾气:“说来,陆昭为什么……”

为什么待她这般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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