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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第三十一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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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初手徒然一抖,滚热的茶溅在她的指上。

“我要出宫……”灵初提裙踏出风雨之中。

乌木山距长安城十里地,有虚刑司的人护送,烈马疾行,一路越过官道与偏僻的林径,很快便到了。

山脚下泥石乱滚,巨树裂折,混着枝叶杂乱地堆积在地上,再想往前却是不能了。

风掠来,凉沁沁的,乌泱泱的黑云压在天边,令人喘不过气来。灵初强装镇定地吩咐虚刑司的人:“四下去寻,找到陆昭就回来告知我。”

那些人四下散开后,随行的碧月眉头深蹙,哄她:“想必很快便有陆中书的消息了,殿下还是回马车里等……”

“殿下!”碧月惊呼一声,因为灵初突然神色惊惶地跃下了马车,又跌跌撞撞地奔到一堆乱石旁,俯身去拾什么东西。

那是一枚玉佩,莹润光泽,坠有罗缨。灵初深深地将那上面沾染的泥泞拭去,恍惚间落下一滴泪来。

这是……她送给陆昭的玉佩。

灵初嘁了一声,然而将玉佩收起,眉目染上狠意,伸手去拨那堆荆棘乱石。

“殿下!”

“快停手!很危险……”

随行的宫人乱成一团。

乌木山的南山脚下,一辆靛蓝色的马车静静停靠在山亭旁。

马车内,陆昭玄色衣摆微微凌乱,神色稍显疲倦地倚靠在车壁旁。乌木山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将那匪主擒拿归案时已耗费了许久。今日又遇到了山洪,虽并无大碍,却也拖延了回城的时辰。

收了收心神,陆昭下意识地随手探到腰间,却探了个空荡荡。他微微敛眉,察觉自己将灵初赠的玉佩落在了山脚下。

“玄隐,沿原路返回。”陆昭神情不变,吩咐他。

玄隐却犹豫道:“您可是落了什么东西?派人回去寻便是,方才的山洪还未完全停歇。”

陆昭不作言语,只轻轻阖上了眸。

玄隐会意,只得命人打马而回。

只行了片刻,却听见前头传来隐约的喧闹声。玄隐同陆昭道:“属下前去瞧瞧,您稍等。”

陆昭淡淡地应了一声,掀开车帘眺望了会连绵起伏的山峦与乌云落雨,只一会儿,他却皱起了眉……

他好似,听见了灵初的声音。

须臾间,陆昭不作多想,提步下了马车,移向那混乱的人群中。众人见他来,又是惊又是喜,连礼都顾不得行,都纷纷让开了道。

陆昭眉头越来越深,只觉天地间都静了下来,静得连她落泪的声音都听得见。他失了从容,急急向前两步,一把将跪坐在乱石中的那人拽起。

惊雷落下,白了整个天地,陆昭清晰地瞧见,灵初那清丽的面容上沾满了泥痕与泪痕,她湿了罗裳,目光空荡荡,纤白的指间还握了一把枝叶,从她指缝淅淅沥沥地坠下。

“陆昭你没事……”

“你来这里做什么!”

灵初怔怔然,第一次听见陆昭隐忍而压抑的语气。她抬眸,见他那双清远的眸盛着她从未见过的沉重与严厉。

“我担心你……”她喃喃道。

陆昭一言不发地将她带离乱石堆积的山脚下,又一言不发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泥痕与泪痕,擦去掌心的水迹。他满心晦涩,语气低沉:“我让你在城中等我,你也答应过我,不是吗?”

“我知道!”见他神情肃穆,双眸深沉,灵初语气沙哑道:“只是你不知,我有多……”

有多害怕失去你。

“呵……”陆昭轻笑一声,拭着她的颊,压下颤意暗哑道:“那灵初又知不知道,若你今日出了什么事,将我置之于何地?”

他语气轻轻,却好似沉沉巨石压下灵初心头……蓦然间,万般思绪涌上心头,让她几乎窒息,哽咽了喉咙。

是啊,上辈子,不就是因为她太笨,没听他的话留在长安等他,才落得这么个下场?灵初眼眸紧缩,往后一步,怔怔地望着陆昭。

是她……害死了陆昭。

轰——的惊雷落下,震得她失了神。

“……灵初?”陆昭察觉她不对,眉头微皱,欲向前扶住她。

灵初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她觑了陆昭一眼,将那枚玉佩轻轻地塞到他探来的手中,眉眼低垂:“我没事……”

说罢,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陆昭神情顿了顿,才提起步去追,却听见灵初头也不回地道:“别过来……”

“别过来……我没办法同你说话。”

她轻轻说。

……

大渊皇宫中有一塔,与观星楼等高,其下有四十九级阶梯,是先帝在时,特地为先后所建。

灵初每每心情失落时,便独自坐在栏杆之下,遥望大渊皇宫的朱瓦飞檐。望着望着,连那屋檐上雕刻了多少只飞鸟都知道了。

天色昏沉,雨势虽收了收,但仍旧是乌云密布,风雨欲来的模样。

刘沁闲来无事想要见识见识大渊皇宫的雨景,四下去逛时,就瞧见那笨丫头蜷缩成团,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玉阶上。

他心中一颤——笨丫头哭了,她哭得很安静,眸中通红,眼泪好像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坠下,滴在她青竹色的裙摆上。

再瞧瞧,她缓缓抬头,发觉了自己,委顿的神色停滞了一瞬,而后那原本惶楚的眼眸里渐渐染上羞愤、恼怒。

仿佛是被发觉自己狼狈一面时的不安与错愕。

刘沁顿了顿,缓缓转身,试图装作没瞧见的模样来安抚她。

“欲盖弥彰。”他听见灵初沙哑又委屈的声音。

“……”刘沁无奈又好笑,走到低她一阶的玉阶蹲下,顿了顿才逗她道:“怎么?跟陆昭吵架了?”

灵初根本没想到会碰到刘沁,又被他说中心事,嘴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哭倒是不哭了,刘沁突然叹了一口气,语调慵懒:“都跟你说了那陆昭不好惹吧,不听好人言,这下吃亏了?”

“……”灵初抿了抿嘴角,低声:“你能说些好听的吗?”

刘沁噎了噎,思量片刻道:“他做了什么让你不开怀的事?”

“不曾。”灵初埋在自己的衣袖中,吸了吸鼻翼,眼眸中雾花闪闪:“是我……做错了事。”

刘沁叹了一声,不假思索道:“这算什么事啊?我看那陆昭不是个……咳,不是个……小气的人。”

他勉强夸了夸那个百般敲打自己甚至拿剑威逼自己的人,才继续道:“你就算做错事了,他也定会原谅你的。”

“真的?”

“自然,陆中书胸襟开广,虽不是宰相,肚子里也能撑船。”刘沁挤眉弄眼地朝她比划。

灵初虽仍心底沉重,但还是朝刘沁笑了笑。

天边又下起雨来,刘沁望了望昏沉的天色,把自己的墨竹伞递给灵初:“别在这里吹风了,打伞回去吧。”

灵初恍恍惚惚地接过他的伞,犹豫问:“你把伞给了我,自己怎么回去?”

“没事。”刘沁朗朗一笑,颇是潇洒地抱袖道:“我的随从很快就来寻我了,他有伞。”

见她仍是凝望着自己,刘沁眉心松了松,笑着哄她道:“真的!再不回去雨就下大了,会染上风寒的。”

灵初终于点点头,撑着墨竹伞往玉阶下走去。细雨凭着风飘到她的衣摆上,才走了两步,灵初就脚步一顿。

她回眸,见刘沁仍坐在玉阶上,不知她为了停住脚步,他挑了挑眉。

灵初两步迈上玉阶,俯身把伞还给他:“你骗我……没有什么随从会来给你送伞吧。”

刘沁哑了哑,无言以对。

“谢谢你……”灵初微微俯身作礼,同他拜别:“可我不能打你的伞。你要早些回去,雨会下大的。”

说罢,提起裙摆往雨里奔去。

刘沁没有去追,只目送着她消失在宫廊处,长安的雨的确如她所说,越下越大。他却缓缓将伞收了起来,仰首接了接微凉的雨。

风拂过他的双眸,有些冷。

裴左发觉刘沁迟迟未归,还以为他出门没曾带伞,便前去寻他。却惊讶地在僻静的高塔下寻到了他,更惊讶地发觉刘沁身侧摆了柄收拢的墨竹伞。

“殿下……”裴左不解问他:“有伞如何不打?”

“……”刘沁也不解,惆怅低语:“是啊,有伞如何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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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刘沁:“下雨了,打我的伞回去。”

楚云见:“下雨了,你怎么没带伞,好笨。”

——

最近在想要不要改个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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