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灵异直播04（1/2）
会怕天师的, 多半不是人。
陈天恩也的确不是。
他是只僵尸。
或许可以加个限定词——失忆的僵尸？
陈天恩，父不详，母不祥, 生卒年不祥, 所处朝代不祥, 就连名字也是从墓穴中爬起来后自己取的。
——自己能“活”过来, 应该是承了老天爷的恩德吧。
陈天恩很努力地去回忆往昔, 却只能回忆起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古装女人悲怆的声音：“儿, 我的儿……娘不会让你死的……”
杜鹃啼血, 声声泣泪。
陈天恩想, 在那些被他遗忘的过去里，一定有个很爱他的娘, 而他之所以能从人变成僵尸, 便是娘做了什么吧。
可惜, 这么晚才爬出来。
僵尸不需要吃喝，陈天恩在荒野里慢悠悠绕了一个月, 才终于走到人类社会, 钢筋水泥的城市给了他极大的陌生感, 让他在有了钱（变卖陪葬品）后迅速变成了一个宅男。
感谢网络，不仅可以购物, 还可以知天下。
陈天恩找了很多关于僵尸的东西，多为艺术创作衍生品，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抓鬼的道长在网上放真材实料。
强行参考。
根据僵尸的分类，像他这样不长毛关节不僵硬, 外表和人没什么不同的僵尸应该是很厉害的，可陈天恩没觉得自己哪里厉害。
力气大，单手举煤气罐不是梦；
头很铁，咬咬牙撞墙一个窟窿；
不会飞，鼓起勇气从二楼跳下，地被砸出一个人形坑……
按游戏里的说法，陈天恩觉得自己大概就是个物攻物防高的战士，魔攻魔防基本没有，可能被天师贴张符咒就会变傻逼，像电影里的清朝僵尸一样，额头一张黄符一跳一跳，跟马戏团巡回展似的，特别惨。
你问他为什么觉得有天师？
万物相生相克，都有僵尸了，当然要有天师啊。
尽管这么理所当然地相信着，陈天恩却从没有见过天师，也没有找到过这类人存在的踪迹。
日日关注灵异节目/直播间/论坛等而不得。
没想到，居然能在今天碰上一个显然不简单的，那身气质怎么看怎么符合脑补的天师……
这叫什么运气。
“很辣吗？”见陈天恩吃了一块农家小炒肉后脸都皱了，岳映秋奇怪地问，也夹了一块吃——
“……不能吃辣就不要逞强。”明明只是微辣啊。
陈天恩小心地瞄了江清一眼——江清正在剥基围虾，连这个动作都有种说不出的高贵优雅——强颜欢笑道：“不是，我可能吃了什么串味了。”
饭桌的气氛在偶发交际小能手向奇思的调节下，可谓轻松愉快，众人大概说了说自己的情况，和来这之前准备的东西，高俊把西装拉开，现出密密麻麻、鼓囊囊的内缝口袋。
这位预计30岁秃顶的程序猿笑道：“我和女朋友都是灵异爱好者，当然知道要做准备啊。”
孟语蝶柔柔道：“我没带多少，就拜托他了。”
啊，狗粮！
感觉要吃不下这么多菜了。
知道今晚多少会出事的陈天恩见江清专心吃菜迟迟不发言，只好硬着头皮道：“不要吃太饱，免得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跑不动……岳映秋孟语蝶，你们要不要换掉高跟鞋？”
两位女性都摇了摇头。
岳映秋甚至笑着道：“我穿这个也能跑的。”
陈天恩：“……”
说到底是不够重视。
也难怪，毕竟没有哪个灵异直播拍到了无可辩驳的证据，这些常年混迹灵异版块的人，其实内心也不相信有鬼吧。
陈天恩又瞄了江清一眼。
江清正在吃藜蒿。
鬼这种东西，不强大到一定程度无法被人看见，除非那人天赋异禀……这概率太低。
但今晚不同。
七月十五，阴气大盛，鬼的形体能够显现，说不定也能被摄像头拍下，他们又是直播，就算国家要封，也能先火一把吧？
陈天恩又又瞄了江清一眼。
对上双黑白分明，含着笑意的眸子。
某广告词从脑海中蹦出，和着欢快的童音：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娘亲救我！
陈天恩低头，做乖巧小媳妇状。
吃完饭，一行人散步前往废弃医院，速度慢得令人发指，等到达目的地，太阳已差不多落山了。
借着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辉，起司小队打量着这医院。
这是掩映在乔木中的建筑。
医院不大，门诊和住院在一栋楼，顶部“协和医院附属第三分院”的字体掉了漆，和一旁硕大的红十字标志一样，呈现红与灰掺杂的模样。
低处的院墙被小广告攻陷，有贴宣传单的，有直接用黑油漆写在墙上的，东倒西歪，远远看去，像是小孩的涂鸦。
这所医院建于十年代，当时的院长把医院做成了综合大楼的形式，1楼门诊大厅，2-4楼门诊部，5楼手术室，6-11楼住院部，布局旨在方便群众，提高效率。
随着大量外地人口涌入锦华市，病人数量剧增，综合大楼显出了它各方面的劣势，听说当时的院长本来准备扩建，但地没批下来，后来，这里的医生病人器材等都被另一家大医院接收了。
换句话说，被合并了。
有一阵子，这所废弃医院被传为恐怖圣地，各怀心思的人们用春秋笔法描述医院的过往——
“一夜之间全都搬走”，“鬼哭吓得病人精神失常”，“地下曾是日军实验基地”……
引得不少灵异爱好者跑来探险，上传各种灵异桥段，直到后来被揭穿都是摆拍和特效，风潮才慢慢止息。
高俊犹豫道：“这里真的有鬼吗？”前仆后继的灵异爱好者已经证明了这儿的正常，让他很不放心。
江清淡定道：“有。”
金乌已西坠。
逐渐笼罩而来的夜色之中，有属于鬼的阴气，在前方的大楼内缓缓复苏，神明能轻易分辨。
向奇思舒了一口气，心里也期盼有。
岳映秋眨眨眼，笑着道：“帅哥，你怎么这么确定？”她眯起眼睛，“哎呀，不会是你和主播在里面布置了什么吧？”
这话一出，队友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江清悠悠扫了一圈，目光又集中在向奇思身上。
对此，向奇思扯了扯嘴角，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欢迎举报，有证据我可以跪下来道歉。”
江清侧目。
这个人的膝盖……貌似很廉价？
其他人不这么想。
没见过主播无耻一面的水友们，仍相信“男儿膝下有黄金”，且向奇思以往从未有过提前安排这等劣迹，因此他们还是相信的。
岳映秋立即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开个玩笑……我的名额是微博幸运抽奖抽中的，不太清楚主播正直的人品。”
毕竟是个大美女，这个插曲很快便过去了。
向奇思在调试直播机。
直播机的发明，是直播史上无可辩驳的里程碑，从此（有条件的）主播们再也不需要用手机拍摄部分画面，不是漏头就是漏尾，而可以全景将自身也拍摄进入。
直播机由主机和4个以上子机组成，都只有常见的珍珠大小，个人版直播机使用方式默认为将耳钉状主机戴在耳垂，启动后，子机会悬空在主机上空，围绕主机盘旋，将摄录好的画面传回指定终端，即网站直播间。
绝对黑科技。
不好的方面有二：一是价钱居高不下，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二是没法像手机拍摄一样实时看到弹幕，不过这点可以很容易弥补，主播再拿个手机就好。
玉兔东升。
向奇思看了眼江清，打消了说一句“起司小队，Gogogo！”的想法——画风特别不对，看了眼时间：“直播开始。”
20:00。
蹲守的水友准时打开直播间。
在一番Cos主持人的介绍后——包含主题和队友介绍，向奇思带领着队友们，踏进了综合大楼。
向奇思暂时不想开手机。
直播间里虽然有维持秩序的黄马甲，但某团队的粉和水军肯定会冷嘲热讽，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得等到真的出现灵异事件，弹幕才有看的价值。
但这次，向奇思料错了。
弹幕已然炸锅：
“这次的小队颜值好高！”
“美女看我！我十岁十米！”
“哈哈哈你是不是少打了一个字，十米缠腰上要几圈哈哈哈哈”
“啧啧狗粮组”
“好漂亮的小哥哥，捧脸，比心心~”
“哇月下看美人”
“小姐姐好帅，招男朋友吗？”
“神壕哥6666”
“原来神壕这么帅的吗，想嫁”
“等下，这不是望江桥那个算命的小哥哥吗？”
“哇啊真的是我老公！我竟然没有认出我老公！罚我今晚自己动！”
“药店碧莲”
“想知道小哥哥带了什么，想帮小哥哥背包。”
“小哥哥的盛世美颜由我来守护”
……
芳草园8栋101。
聂浪版小哈看着把江清的脸都遮挡了的一串“小哥哥的盛世美颜由我来守护”弹幕，拉长了狗脸，一派严肃。
他现在的体型，大致相当于成年布偶猫，爪子按键不是很方便，但慢慢来也是可以的。
到底有人的灵魂支撑。
不，应该是妖？
管他呢。
聂浪走到玻璃缸边，认真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小龟应该是睡着了而不是在发呆，又轻手（jio）轻脚地走回笔电前，趴在羊绒地毯上，伸爪子艰难地按着键盘。
发弹幕是肯定发不赢这些人的，一下就会被淹没，想要提升自己的存在感，表达对江清的支持，关键时刻发言有人听，只能——
好在以前注册过账号。
凭着久远的记忆，聂浪在输错两次密码后输对了第三次，欣喜地发现账号里还有不少钱，立即给主播打赏了十个价值最高的礼物——“猫别墅”，每个都附加支持的话语。
此处应有说明。
猫熊网站的直播间的礼物名称，和其他网站没太大不同，“鲜花”“么么哒”“钻石”“膝盖”“火箭”“荧光棒”等等，其中最贵的是价值1000软妹币的“航空母舰”。
而每个版块的第一（综合评分第一，不只看收益），拥有诸多权限，其中之一便是给自己直播间的礼物改名。
如向奇思这般的下限，卖起萌来自是丝毫不虚的。
因此，聂浪现在会看到一溜的“猫粮”“猫砂”“猫窝”“猫布丁”“猫罐头”“猫抓板”“猫爬架”……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在特效和音乐走起的同时，聂浪的账号排名一下子登上了本次打赏排行榜第一位，观众们纷纷惊呼又一位土豪的诞生。
打赏软妹币1000的礼物，会有滚动文字出现在猫熊网站首页，吸引来一些散客——没想到看什么直播的吃瓜群众，尤其是猫粉，看礼物名字还以为在直播吸猫，结果发现是个灵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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