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自杀旅行04（1/2）
那是一棵……柳树？
第一眼, 只看见褐色的树皮、垂下的柳枝和拔出土地的树根，第二眼，则能看到更多的细节——
比如, 树干上那张女人的脸。
有些熟悉的脸。
没了美瞳和浓妆, 曾经自称小美的树妖面孔尖锐愤慨，每一根线条都仿佛都在诉说着恨意，“你该死……”
柳枝狂舞如同触手，猛然向着目标袭去！
剧情转换太快。
“呔！妖孽！”
付泰满脸正气，显然早有预料, 快步避开明面上的枝条，又敏捷跳起避过地下暗地里突然刺出的根须，子弹抓紧时机射向人脸！
呯。
“啊——”
“可恶、可恶！”
柳树妖和……驱魔人？
虽然聂浪很想把付泰归类为本土天师, 但对方的武器实在太现代化, 即使那句“呔！妖孽！”充满辨识度，依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英美剧里的提到的西方驱魔人。
所以之间这俩的人生经历都是编的吗？还是说在真实的基础上进行了魔改？
聂二哈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精彩的打斗, 脚下悄悄后退, 驮着江小鸟藏得更深。
至于找剩下的人……等这边打完了再考虑吧。
何况, 谁能保证剩下的都是人呢？
**
“有人吗——”
拖长的声音回荡在升腾的白雾中，逐渐隐没。
陈天恩左顾右盼。
这种一眨眼就丢失大腿的经历实在太虐，而且其他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好歹算心理安慰的队友们也跟着丢了, 只剩下他和怀里的小不点。
“路易，你看到哥哥姐姐了吗？”
“没有。”
路易摇摇头，神情间充满担忧，“他们走丢了吗？”
陈天恩：“……”
不, 按照人数多寡来看，走丢的是这边。
路易很镇定：“能报警吗？”
陈天恩取出手机试了试：“没信号，拨不出去……”何况他很怀疑警察要怎么救，这明显不是科学的范畴了啊。
路易拉了拉他的袖子：“哥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不行！”
陈天恩果断拒绝，语声中满含感情，“路易，我只剩下你了！”
路易：“……”
然后他们遇上了落单的女学生。
女学生看起来很狼狈，额头溢出的汗水黏住了刘海，见到他们便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得救了！刚才你们突然就丢了！”
不是，按照人数来算，丢的是你才对吧妹子……
陈天恩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共患难是很能增进感情的，三人交换了完整姓名。毕竟外号有点耻，而且不是原名怕关键时候反应不过来。
对了，妹子叫陈星。
陈星后怕道：“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雾散了再找其他人吧？”她小声嘀咕：“这雾挺邪门的……”
陈天恩实话实说：“既然这雾这么邪门，你为什么认为它会散呢？”
“呃……”
暮色之中，陈天恩的侧脸有种凝重的意味。
没有大腿能抱，他不得不正经起来。
陈星默默消声，牢牢跟在陈天恩后面。
作为一个除了五感灵敏些、本质上仍是普通人的女生，陈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苟是最好的选择。
雾似乎更浓了。
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五步内的区域，意义不大，且有暴露的危险——天知道山上会不会有什么野生动物，三人只能就着些微天光前进。
过于茂盛的高大树木遮挡了天空，陈天恩用指南针保证不迷路，根据走散时江清和聂浪前进的方向行走。
雾气总不见得能影响指南针吧？
这只是座普通的山而已，山脚下还住了那么多人，不可能存在迷踪阵之类的东西吧？
也没听说当地最近有人失踪死亡什么的。
石板路弯弯折折，仿佛无穷无尽，陈星觉得小腿都酸了，忍不住小声道：“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陈天恩慢慢蹲下：“嘘。”？？？
陈星不明所以跟着蹲下，缩成小小一团降低存在感，突然觉得脚边有点痒。低头看去，是翠绿细嫩的枝条，其上缀着细长的叶子，纤细修长，和一路上遇到的植物都不一样。
而且……似乎在动？
陈星眨眨眼，比常人更敏锐的视力循着枝条的来处看去，看到的……还是枝条。
真长啊……
陈星抬手，把触到脚踝的枝条拨开，那枝条却坚硬得很，远不如外表那样柔和，似是受了刺激，猛地抓住她的脚踝，把她往雾中拖去！
“救命——”
话音未落，陈星被从雾中探出的、更多的枝条捆住，拖拽的力量更大，陈天恩转头时，只看见模糊的影子。
太快了。
向着陈星消失的方向跑出一段，脚下是青石板和泥土，没有异物，陈天恩拧紧了眉，在继续追和去找江清之间犹豫不定。
抓走陈星的，仿佛是藤蔓之类的东西，应该算作妖类？天师应该有针对的方法。
自己没被抓走，是因为对方只要人类？或者是忌惮僵尸？路易则是因为被自己抱着？
可即使真的忌惮……
陈天恩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除了蛮力大和不容易死以外，没什么优点，法术全都不会，怎么和妖打？
眼见石板路即将在视线中消失，陈天恩看了眼乖巧待在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抓住自己衣服的小孩，没有回头，加快脚步冲进了浓雾中。
先救人吧。
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江清他们应该很快会被植物妖怪吸引住才对，还是可以汇合的。
不过，到底被抓到哪去了？一路上都没看见……
**
人与妖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看得出来，这俩是老相识了，打起来竟然有种默契的错觉，这是对对方知之甚深才能出现的效果，谁也奈何不了谁，除非某一方有大变。
有的。
当树妖的一条条如成人手臂般粗壮的枝干上，现出N张符箓时，聂浪吓了一跳。
付泰也惊了，动作微微一滞，就给了树妖激活符箓的时间。
聂浪后知后觉小声道：“客人是小美？”
江清：“嗯。”
聂浪有点麻爪：“符不都是给人用的吗……”在他的概念里，这种充满道教色彩的产物，一向都被人使用来降妖伏魔，现在见树妖小美用得这么顺畅，感觉有什么碎了。
江清：“我是人？”
聂浪不敢说话。
回答起来很像在骂人啊。
小美使用的符箓，叫做金刚符。
顾名思义，这是让使用者短时间内身如金刚的防御类符箓，是基础符箓的一种，相当于金钟罩铁布衫。
小美在买之前，反复询问客服这符的效果，问防御的上限和下限是多少，能否抵挡枪支，让没摸过枪的向奇思觉得这一定是哪个沙雕网友在耍他，但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再加上自己也好奇），请教了江清一波又反馈给网友，哪想生意居然做成了。
向奇思：“……”
看到入账七位数的短信，向奇思内心很茫然，怀疑自己在做梦。
向奇思拉出聊天记录，一点点看完，觉得网友可能不是沙雕，自己才是。
什么鬼？！
有人要贴着金刚符去扛枪？
夭寿了！摊上大事了！
向奇思非常想联系上这位网友问对方先前是不是在开玩笑，可在他行动之前，对方已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给了个五星好评：“物有所值。”
“……”
这是……已经试过并且有效的意思？
什么人会有枪啊？！
向奇思手指颤抖着打字想要再联系这位疑似犯罪分子/公安人员的网友，对方却已下线，不再回复。
可怜的前主播各种坐立不安，感觉自己已失足踏上军火贩子的道路，很快就会事发，国家就要找上门来请他喝茶，头秃之余，将事情告诉了江清，后面的事情看官们都知道了。
哦，对了，追踪IP什么的，是聂浪的手笔。
据他所说，很多男孩子都会点这个。
“你！”子弹在触及柳树之前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下，胜负变得没有悬念。
付泰重伤倒下，却没有立即死亡。
树妖细细柔柔的枝条，插`入了他的伤口，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这枝条建立起的通道传播。
汲取营养……吗？
聂浪定睛看去，只见付泰的表情十分痛苦，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瞳孔逐渐涣散，陷入昏迷。
他的头发和皮肤，正在逐渐失去光泽。
这营养，毫无以为是生命力。
哈士奇版聂浪静静地待在藏身的角落里，没有任何动作，神情却不知不觉严肃起来。
江清记录着数据。
事实上，江清不是特别清楚自制符箓的效用细节，古早天师的笔记里，只说了防御，而防御的效果和符纸、毛笔、朱砂的质量，当时天地灵气的浓度，执笔人的修为等多方面因素有关，据说最巅峰的金刚符能单点防住“一象之力”，江清还是查了资料才知道何谓“一象之力”的。
小美提出的问题，向奇思不知道，江清同样不怎么知道。
所以，这其实是一次记录试验版旅行。
这件事还是不要让聂浪知道了吧。
回想起对方因为出来玩开心的样子，江清忽然有点内疚。
神明轻声道：“想救人？”
聂浪：“不，我根本不清楚他们的恩怨，也没有资格审判。”
似是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小鸟伸爪子撸了撸狗子的头毛，聂浪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就在两只打定主意旁观时，新的变化已发生。
“有人吗——”
仗着自己生命力顽强且防御力出众的特性，陈天恩继续叫着试图找人，顺便说下，他已经失去了陈星和路易的踪迹，正满地图乱转。
转到树妖这里。
树干上的脸庞接连变换了好几个表情，终于停留在些微的惊慌上，枝叶收起，形态变换，站在原地的，已是人类少女小美：“阿天？”
拜浓郁的雾气所赐，这番变化并不为人所知，陈天恩和小美顺利会师，说明各自的情况后，便结伴去找其他人。
颓废大叔付泰被推得有些远，被顺理成章地忽略。
他更颓废了。
陈天恩和小美的脚步声远去，聂哈踱步走到付泰身前，但见他的头发已全白了，脸上的皮肤布满褶皱，外表俨然已是个老人，会被年轻人称呼爷爷的那种。
呼吸微弱。
还活着。
可聂浪很难判断，这对他而言是否好事。
身形矫健的狗子咬住“老人”的手臂，将他拖行至先前两只藏身的角落，用半熟不熟的治疗法术给他止了血，想了想，又变回人，将几个伤口包扎了一遍，道：“等警察来吧。”
“好。”
江清顺手给付泰套了个结界，转脸看着聂浪。
江清：“……”
聂浪虚心求教：“你觉得这样不对吗？”
江清：“……”
聂浪：“……”
一人一鸟对视一会，见聂浪满脸问号，江清语声带笑，意有所指：“你觉得……凉快吗？”
聂浪：“……麻烦给我递一下衣服。”
宝相庄严的佛像侧下方，裸男、老人和小鸟够成了一幅——聂浪拒绝去思考这奇特的构图。
鸟儿扑腾着翅膀，从容变成人形，江清将收入口袋的某人衣物递过去，安慰道：“放心吧，没别人看见。”
聂浪不平道：“为什么你是带衣服的？”聂浪很怀疑，江清是不是故意没有教他完整版的变化法术。
江清平静地看着他，容色淡漠，没有回答。
于是聂浪的不平，就一点点消减下去。
这份怀疑很没有道理。
天生的神明和后天转化的不完全妖怪（说不定还不是本土的物种）本来就有区别，何况如果江清是故意的，又能图什么呢？
真是越想越没有底气。
聂浪心虚地接过衣物，本打算让江清转过去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当着对方的面，默默穿起来。
神明应该没有人类的羞耻心吧。
聂浪穿好上衣，这样想着，脸有点烫地套上内裤，又飞快搞定外裤，蹬上鞋子，不自觉抬头看向江清的方向。
对上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瞳仁如镜面般，映照出他手忙脚乱的模样。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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