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2/2）

小婷话音才落，鲁莺莺便敛起了那微微的浅笑。

小婷立刻懊恼道：“小姐……”

早知道她就不说了。

“小姐，日头越来越晒了，您还是回屋去吧，奴婢给您到厨房拿冰镇梅子汤消暑。”瞧着鲁莺莺的面颊已有些红，小婷便劝道。

鲁莺莺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小婷顿时面露笑容，将她手边还未投完的鱼食一把就全全撒到了池子里，引得鱼儿竞相扑食。

“小姐可要听听最近外边都传了些什么话儿？”自从慕锦堂娶了沈绣珠之后，鲁莺莺便一天天的闷闷不乐，身为贴身婢子的小婷每天都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让她的主子笑一笑。

鲁莺莺漫不经心道：“若是有趣的，便说来听听吧。”

“听说那王御史府的长公子近几日都到鱼水阁去，整得那儿的姑娘们如今见着他都怕，气得王御史昨夜亲自带人去鱼水阁去将他绑回府，如今外边都在笑话他们御史府呢！”小婷有着一颗好奇又好事的心，说着这帝京里的趣事，她自己觉得乐呵极了。

鱼水阁是大梁帝京第一青楼，达官贵人皆是常客，王御史父子这么一闹，不丢人才怪。

“那王长公子不是被马踩废了吗？还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去了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便是小婷这样的下人，如今也都在看王御史府的笑话，更莫论那些与王御史同朝为官又对头的人。

“哎，说来那王长公子的夫人嫁给他这样的人也挺可怜的，活活守活寡。”同为女子，小婷颇为同情起守活寡的沈湶来，“听说王长公子三天两头就打她出气呢！”

虽然沈府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那沈五小姐却也是正室所出，应当嫁个好人家为妻才是，如今嫁得非但不如那庶出的八女，竟还守活寡！

小婷心里想归想，却不敢将话说出口，要知道在鲁莺莺这儿，和沈绣珠有关的事情可都是忌讳。

谁知鲁莺莺却自己开口提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嫁给王树明的女子是沈太史令的五女吧？叫沈……沈什么来着了？”

“回小姐，叫沈湶。”好事的小婷又怎么可能不知晓沈湶的名字？

“昨儿个李公公前来之时说的今番去参加贵妃娘娘举行的赏荷宴的人里可有这王树明的妻子？”鲁莺莺又问。

“有的。”小婷点点头，“王夫人和王少夫人都有请的。”

鲁莺莺忽尔扬起唇角，笑了起来。

*

青青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满满一桌子菜，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给她吃的，使得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极了。

她也坐在大木桶里将自己好好搓洗过了一番，她也从来没有洗过这么舒坦的澡，此时她身上穿着的是她做梦都没梦到过的新衣裳，本是枯黄毛糙的头发眼下也是梳得整整齐齐的，让她瞧了铜镜里的自己好久才敢相信那是她自己。

此时她正盯着桌上那个烧得油亮的大鸡腿涎水直流，可她仍知道自己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她并没有一见着这么一大桌子菜便扑了上去，她仍腰杆绷得老直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敢动。

沈绣珠瞧她这副明明想吃得不得了却还在强忍着的模样，不由一笑，拿起筷子将她目光胶着的大鸡腿夹起，放到了她碗里，“快吃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青青激动地拿起筷子，紧着却又放下，抬头看向沈绣珠，将她早就问过的问题再问了一遍：“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自爹娘死后，这世上再没有人对她好。

她没念过书，很多道理都不懂，但有一个道理爹娘早就教过她。

那就是，这世上也绝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对她好。

她救她，还给她新衣裳穿，现在又给她准备这么一大桌的饭菜，可她是谁，她到现在还不知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沈绣珠又再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青青碗里，“我叫沈绣珠，如今是镇西王妃，你曾经于我有恩。”

沈绣珠自然知道青青心里顾忌什么。

一听到“王妃”二字，青青当即惊得跳了起来，继而跪下身磕头道，“小的见过王妃！给王妃磕头！”

紧着便是“咚咚咚”的磕头声。

沈绣珠心里泛酸，青青在王家过的日子，地没少跪，头更没少磕。

前世她临死前的几日便已没有再见青青，她知道，青青死了，只是死在了哪儿，又是为何而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青青若是还活着，不会不去给她送饭与她说话，因为她们早已是互相为伴的两个人。

是——朋友。

沈绣珠此时也跪下身，将青青扶了起来，青青诚惶诚恐，她硬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何时于堂堂王妃有恩，她明明连见都没有见过她。

可不知为何，看着不断为自己夹菜的沈绣珠，青青的泪水兀自就流了出来。

她相信眼前的人是好人，她相信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为什么呢？青青自己也说不上来。

有时候有些事情，本就是说不清的。

不过这时候沈绣珠既高兴又有些头疼。

高兴是因为遇到并救了青青，头疼则是因为方才接到的李公公带来的贵妃娘娘的邀请。

请她参加两日后的赏荷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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