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2）

那是幻觉。

方画半阖上眼，神情冷淡。

脸上带血的女人，在角落死死地盯着他。

门被推开，洛邈走了进来，见方画端坐在画架前，手里拿着画笔，眉眼低垂。

光影像是有了界限，在他身上分割着，灯光下的皮肤过于白皙，有透明的质感，好似一碰就能碎。

洛邈在桌上放下宵夜，几乎是本能地攫住方钰的手，问，“累了吗？”

洛邈捏着他手腕，看到画板上方钰新画的画，是房间的一角，不同的是角落没有人，而画上有。

那画上容貌可怖的女人，是方庆薇，方钰的母亲。

很不合时宜的，方画微微一笑，“你喜欢我，还是喜欢方钰？”

“……这个问题不成立，你们在我看来是一个人。”即使方画和方钰有很多的不同，洛邈还是坚持道。

“哦。”方画清冷地一笑，近日被电多了，他也懒得暴躁，削瘦的手一伸直就将洛邈拽下来几公分，险些脸贴着脸，“你今晚睡这里。”

洛邈的脸微微发红，是想起了今早方庆黎说的话，“方先生帮我准备了另外的房间。”

方画蹙眉，不悦道，“你要住别的房间，那在这住还有什么意义？”

洛邈挠挠头，他一直没说要住别的房间就是怕方钰发脾气，他看了眼角落，“她还在那？”

白天时，医生说治疗过程中出现幻觉是正常现象，方钰需要一些外界刺激，才能从自我封闭中走出来。

方画从出现幻觉起，人就安静了许多，可一张嘴，说的话还是带刺的。

今天吃了晚饭就将自己关屋里，洛邈回了一趟家，这不一回来，就见他画了这样一幅画。

方画没回话，他像个孩子似的耍脾气，将画笔扔了出去，砸在墙上，画笔咕碌碌滚了一圈，停在桌脚。

洛邈叹了口气，弯腰捡起画笔放好，温柔道，“先吃点东西吧。”

也是怪了，他最近不停地变着法煮营养套餐喂养方钰，这人反而越来越瘦，肩膀看着都比之前小了一圈，人越发的清瘦病态。

方画将洛邈带来的宵夜吃了，只是玉一般的面容似笼着寒气，乌黑的瞳仁一眨眼仿佛能掉冰渣子。

方画吃完去厕所洗漱出来，见洛邈在桌前摆弄着什么，见他出来，神情有些紧张的轻咳一声。

方画的视线落到他手上，那是个金属手环，看着有些眼熟，样式看着很像之前，方钰生日那天，洛邈送的手环。

洛邈捧着手环，“这是我之前送你的手环改良版，拿去安全质检过了，没有问题。”

方画眼珠子动也不动，看着眼前的人帮他亲手戴上，洛邈絮絮叨叨地说着，“功能跟之前类似，这手环是改良版，能视频通话，你可以把它当你我专门的通讯器用。”

洛邈眨了眨眼，撩了一下衣袖，露出藏在一下衣服下的手环，款式跟方钰手上的一样。

一样的手环，目前世上仅有的一对。

同一般的情侣一样，想是用一样的东西，像是能相伴一生的成双结对。

又能用什么东西，拷牢这段感情。

方画嗤笑一声，“都说了不是一个人，你想送给谁？”

“……”洛邈发觉方钰最近特别喜欢问他这种难回答的问题，他沉默。

方画啧了一声，一把拽起洛邈扔床上，压制住他双手，俯身霸道地吻下。

“……”洛邈被亲的飘忽忽，双颊开始泛红。

方画亲够了，侧身躺一边，哼了一声，“你是我的，你搞清楚这点，如果是方钰，你觉得他会亲你吗？”

洛邈微喘着气，嘴唇被亲得红肿，一汪春水淌在眼里，携着桃花，明艳得很。

洛邈修长的手抬起，捂住眼，方钰这高傲的姿态，看得他心口直烧，真要命，他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方钰？”

甚至不肯承认呢？

“讨厌的理由还需要我明说？那个人胆小、懦弱、无能还多愁善感，活着多浪费这个身体，他的存在本身就碍着我了，我不该讨厌？”

“你是这样看他的吗？”洛邈笑了笑，说道，“我觉得，要是方钰的话，他可能会挺喜欢你。”

方画冷笑一声，“喜不喜欢不知道，但我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他需要我。”

从他诞生起，面对的全是方钰不愿面对的事，如同黑暗中茹毛饮血的困兽，方画的攻击性，是天然的。

方钰不愿面对杀人且虐待自己的母亲，是他去面对。

方钰不愿面对欺辱霸凌自己的同学，是他去面对。

乃至现在，他母亲死了，他也让自己来面对。

凭什么有麻烦，就扔给他解决呢？他自己就可以享受安静平稳的生活，好的东西都是他的？

是他自己选择了躲起来，那就不要出来了……

从现在起，这个身体就是他的，他的所有也该是他的。

方画表情阴郁，“这是他该付的报酬。”

洛邈伸手抚平方钰眉眼间的皱褶，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或许方钰是想成为这样的人，外向果决，敢于表态，潇洒恣意不看任何人脸色的方画。

“不要讨厌他，你们都很好。”

洛邈温柔的嗓音，无端让他烦躁，他一把挥开洛邈的手，眼尖地瞧见他手上的疤痕。

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为什么还不消掉呢，这个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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