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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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足？”廖屿俊眉一挑，环起双臂：“不应该觉得倒霉？”
山顶的薄雾漫过脚踝，触感微凉。莫天天背着手，忽然道：
“生命中曾经拥有过的所有灿烂，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廖屿不解地看着他。
“《百年孤独》里的一句话——如果要说我真的觉得哪里倒霉的话。”莫天天顿了顿，才继续开口说：“那也是因为我很确定这样的旅行，一辈子只会有一次。”
廖屿阖上眼沉默片刻，淡淡道：“对你而言，这种危险的经历应该是越少越好。”
“危险……”莫天天怅然若失地点点头：“也许吧。但是——”
你不就是危险的代名词吗？
莫天天暗暗叹了口气。
“但是什么？”廖屿见他一直没后话，睇了他一眼。
“但是……”莫天天故意拖长尾音：“但是‘富贵险中求’！”他抓住廖屿的臂膀，目光恳恳：“我看你们家真的很有钱的样子，你日后应该会好好报答我吧？”
他将“好好报答”四个字强调得掷地有声。
廖屿嘴角抽了抽，甩开他：“年纪不大，倒先学会贪财。”
“贪财？”莫天天露出八婆嘴脸：“廖先生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这怎么是贪财呢？这应该叫好人有好报！我看很多鸡汤杂志里都有这种在意外中帮了贵人一个小忙然后就一步登天的故事啊，更何况我可不止‘帮了你一个小忙’吧？索要点回报怎么了！”
廖屿恨铁不成钢般狠狠敲打男孩脑门，莫天天捂住额头，痛呼：“你个铁公鸡！这一路上吃我的用我的不说，现在看我没利用价值了还反过来说我贪财，还有没有良心？！”
廖屿作势要撩起袖口好好教训他一顿，莫天天连忙逃脱，骂骂咧咧地就要往山下跑。廖屿几个大步便捉住他，面色铁青地问：“你要钱干什么？”
“钱这种东西难道还嫌少吗？”莫天天嚷嚷着，看男人面色愈发不善，这才连忙改口：“噢，不！我要拿钱……拿钱……”他眯着眼睛，思索良久，犹豫道：“呃，买——房子？”
“买房？”廖屿眉峰一皱，心中暗道如今的小孩未免也太早熟。
“没错，买房。”莫天天比划着：“在我们那买个超大——超大的别墅，就跟《呼啸山庄》里那样。”
“呼啸山庄？”廖屿又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莫天天颔首：“每次看《呼啸山庄》的时候都在想，果然人生成功的象征就是住上像小说里那么大的房子。”
“……”廖屿很确定这并不是这本小说想要表达的主旨。
莫天天好不容易挣脱，整了整凌乱的衣衫，抱怨道：“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人真的很没幽默感。再说了，想要靠你这种铁公鸡赚栋大别墅简直是痴心妄想，哼。”
廖屿却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忽然开口问：“要多大？”
“唔，占个山头吧差不多……”莫天天说着，忽然福如心至般双掌合十地看着对方：“怎么，你真打算送我个山庄吗？”
廖屿冷笑一声：“做梦。”
——果然是铁公鸡！
莫天天气得龇牙咧嘴。
二人下了山，坐巴士回到加德满都，在公交车站一旁的饼店吃过早餐，时间也来到了上午九点。
廖屿的飞机定在晚上，闲来无事，便决定再陪莫天天在城内游玩。
莫天天坐在早餐店的矮板凳上，捧着本厚重的《Lonely Pla》研究行程路线，眉毛拧成一团。廖屿无聊，起身走开，在破旧街道旁的小店里浏览着挂满四面墙壁的唐卡与绒毯，摊主以为他有意要买，便操着口音厚重的英文同他讲价钱。廖屿摆摆手，又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示意自己身无分文。愤怒的摊主一改先前热情的态度，脸色铁青地推搡着让他离开，不要耽误自己做生意。
莫天天刚走出饼店就看到这一幕，不禁捧腹大笑。他走到店前，也不知是安慰还是讥讽地对难得吃瘪的廖屿说：“真想要的话，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买一件好了——就一件哈，毕竟我零用钱也剩不多了。”
廖屿哼了声，转头离开。莫天天跟在后面打趣了几句，廖屿却并未理会。他们穿过狭窄拥挤的泰米尔区，来到杜巴广场。三五成群的本地人并排坐在佛塔塔基上，抱着双腿俯瞰着熙熙攘攘的过客，衣衫褴褛、灰尘满面，却仍带着一脸闲云孤鹤般的自在潇洒。人声鼎沸，路上来往的单车与摩托更添喧嚣。但当街头的艺人一边弹着萨伦吉琴，一边唱着当地民谣时，这一切却又显得如此岑寂。
莫天天埋首看着地图，廖屿便跟在他身后。二人左拐右绕，终于来到博达哈大佛塔。金光闪烁的塔顶耸立空中，尽管与周遭残垣断壁般老旧的木制居民楼显得格格不入，却仍不减其奇迹般的威严。
当地人将这座佛塔称为“尼泊尔的大眼睛”，还未走近，便能看到愈发密集的藏教喇嘛，手持金轮，阖眼祷诵着经文，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酥油香。
廖屿对这类宗教建筑向来不感兴趣，倒是莫天天，明明也不信教，却总是对这些佛寺充满好奇心。他从寺庙门口的铺子里买来六束长香，硬塞给廖屿三束，嚷嚷道：“像你这种成天出生入死的更该好好拜拜积点德，不然哪天遭殃了都不知道求谁去。”
廖屿不屑：“我向来敢作敢当，求神拜佛没意思。”
莫天天不管他，自己上了香，又抚着转经轮筒绕了寺庙一圈，最后在白色的塔底前虔诚地跪坐下来，默默祈祷。
廖屿站在远处，沉默地注视着这个男孩。五彩的风马旗悬挂在庙宇飞檐之间，将澄澈的阳光染得斑斓错落。他走到莫天天身侧，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问：“许了什么愿？”
莫天天缓缓地睁开眼，却并未抬头，只是说：“希望我爸妈身体健康，希望我上了大学以后一切顺利。”他顿了顿，又说：“还有……”
“还有什么？”廖屿抱住双臂，问。
“没什么。”莫天天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转过身，道：“走了。”
坐落在巴格马蒂河畔的帕斯帕提纳神庙，又有“烧尸庙”之称，只因这里也是当地人离世之后的火葬之地。作为印度教的寺庙，它并不允许一般游客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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