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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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一路快马加鞭，莫天天到达海城中心医院时，距离莫母打来的那通电话，也过了十六小时，此时国内已经是下午三点。

这八百多分钟里，莫天天的心仿佛一直被悬在火堆上炙烤，但在隔着玻璃窗，看见病床上父亲平静脸庞，和规律起伏着的胸膛后，终于舒了口气。

“医生刚给莫董做完检查，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要好好休养一阵。”莉莉抱着病历本，站在莫天天身旁，陈述着情况：“莫董刚刚入睡，媛姐也回家休息了，说是要再拿点换洗衣物过来。”

莫天天将双手插在裤兜中，沉默地听着，忽然问道：“廖屿呢？”

莉莉指了指隔壁休息室，带莫天天推门进去。只见那高大的身影，此时正抱着双臂，坐在靠窗的塑料椅上，因为空间狭小而不得不屈着腿，微微垂着头，西装马甲包裹着的宽厚背部，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模样难得地显得有些狼狈。

“他刚送走媛姐，说是要眯一会儿。”莉莉压低声音，抬头看着莫天天，叹道：“甜总，他昨天真的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莫董身边整整一宿诶。还找了好几位北京的专家，现在正在往这边赶的飞机上呢。”

她顿了顿，疑惑地嘟囔着：“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上心呢？明明也只是我们的一个投资人而已……”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口，照亮他的耳畔的碎发，温暖着他从领口露出的脖颈。

莫天天不言不语地看着他，看了好几十秒，才转过身，带着莉莉离开病房。

他思索片刻，只对莉莉说：“你也操心了一整晚，先去休息吧。”

“那怎么行？您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呀！”莉莉连连摆手。

莫天天只说：“忙不过来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要是你再把自己的身体累垮的话，我可真没空顾你了。”

莉莉本还在犹豫，但在莫天天强势态度下，只能一步三顾地离开了医院。

莫天天找到主治医生，详细了解了一下状况，又去病房用热毛巾简单替他父亲清理了一番。也许是因为助眠药物的缘故，莫庆云一直睡得很沉。

等忙完一切，他又去医院食堂，用保温盒，打了些粥和面食，回到休息室。

廖屿仍靠在墙角小憩。莫天天将饭盒放到桌上，轻步走过去，蹲在他椅子前。

逆光使得他垂下的脸庞在视觉上有些黯淡，硬朗的五官此时也变得柔软了许多。他的刘海因为一夜的劳顿，微微散在额前。

莫天天伸出手指，轻轻将这些凌乱的发丝拨到对方耳后。

廖屿似乎在梦乡中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眉峰微皱，迷迷糊糊地低念道：

“天天？”

莫天天没有回答他，用手掌覆住他的似乎要睁开的双眼，微微挺起背，轻轻地亲了亲他高挺的鼻梁。

廖屿愣了几秒，才又开口问：“什么时候到的？”

“明明有那么多下属，偏偏要自己亲自守着，是苦肉计吗？”莫天天仍挡住他的视线，怕他看到自己此时嘴角的弧度有多温柔，语气也故作平淡：“如果是的话，段位也太高了点。”

廖屿只是笑了笑：“有加到分就好。”

“勉强给你加个零点五分。”莫天天顿了顿，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站起。

他转过身，打开桌上的饭盒：“莉莉说你没吃东西，给你打了点粥，凑合着吃吧。”

“你爸——”

“我刚问过医生了，说是会睡到晚上。”莫天天摆好餐具，头也不回，悄声道：“谢谢。”

廖屿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谢什么。”

“很多。”莫天天垂眸，重复道：“很多事情。”

廖屿起身，走到他身旁，挑选着食物。

“上次公司要被收购也好，这次困在国外回不来也罢，我似乎总喜欢说‘到头来总有办法’，”莫天天垂下头，边舀着白粥，边道：“但事实是，我不过只是个侥幸依靠别人的傻子罢了。”

廖屿揽过他的肩膀，侧头，低头看着他，语带笑意：“‘别人’？我怎么会是‘别人’？”

莫天天沉默片刻，忽然说道：

“我接下来要做件事。你不要多想，也不准多嘴。”

廖屿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解。

“叮——”

莫天天手上的铁勺落在地板上，像马铃般清脆作响。

伸开的双臂，像找到汹涌澎湃的大洋中唯一的浮木般，紧紧地，紧紧抱住身旁比他高上一个头的男人。

他迎着欧罗巴的狂风骤雨，穿越亚细亚的重重云雾，强压下惊涛骇浪的思绪，冷静地规划着所有的应对方法，只因除了他，莫家再无可依靠。然而在本应完全安下心的此刻，他却终于如同不谙世事的孩童般，低声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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