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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死了。”狐狸正是烦躁,看了眼那狗,也倏地露出了獠牙,他猛地变作原形,硕大的狐狸身体几乎占了半个院子,小窗映出的烛光,打在他尾巴上,他那条又粗又长的尾巴在地上留下的影子来回甩动,灵活地像条蛇,只稍一动弹,便见狗窝旁的杂草堆,都被他搅了个遍儿。
兴许察觉到了些许危险,又兴许是狐狸身上那股子强大的气息吓到了它。那条狗只低低地叫了两声,便乖乖地缩回了狗窝。
狐狸退到狍子精身边,身体大的几乎能将狍子精整个吞下去,狍子精也未曾见过他这般样子,只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没出声。
狐狸低下脑袋,狍子精眼瞅着那硕大的脑袋朝自己这边凑过来,忽的张开了血盆大口,他吓得赶紧闭上了眼。
却没想打狐狸却只是伸出舌头,在他脖子上的伤患处舔了舔,直将那毛舔的柔顺又干净。
狍子精“咯咯”地笑出了声,“主人…有点儿痒……”
狐狸冷哼一声,作势要露出牙齿在他脖子上咬一口,狍子精赶紧求饶。
“呜…不要咬我…”
狐狸的牙齿摩挲在他颈边,迟迟没有用力咬下去,狍子精只感觉不知道是从狐狸的鼻子还是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在自己颈边,热热的,实在是叫人有些发痒,他缩了缩脖子,脑袋抵在他胸口的软毛上,讨饶般地拿角蹭了蹭。
狐狸收起牙齿,冷哼一声:“这会儿知道怕了,方才居然和那小女孩儿说话,不怕被人当怪物般杀了吗?”
狍子精抬起头说:“可是我认得她,我在镜花水月池里见过她,主人也见过,你还记得她吗?”
正当两人低声交谈之际,门又被推开了,屋内的烛光漏了一点儿出来,狍子精看见一双沾满了泥土的鞋,顺着那双鞋往上看,他看见之前那拿绳子栓他的男人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拿了一根被摩挲的锃亮的长烟杆儿,他缓缓吸一口,吐出一口烟气,叹了口气。
身后站着那娟儿,他头也没回,唤一声:“娟儿,出来,叔和你说两句话。”
门后头出来一个人。
她眼睛先是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看狍子精方向,却发现那只狐狸已然不见了。地上赫然躺着狍子精带着的那皮套,她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男人闻声回过头,顺着他眼睛的方向看过去,却看见那狍子精不知何时已然挣脱了绳子。
他骂了一声,把烟杆儿塞到娟儿手上,拿起地上那皮套,重又给他套上。
那狗今儿不知怎么,猛地朝他叫了两下,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平日里见着他便欢腾地不得了的狗子,如今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他愣了一下,以为狗是饿了,想着过会儿给它喂食,便也没有理它。
他身上披着之前出门的时候穿的一身棉衣,喊着娟儿坐到院里的石凳上。
此刻的天已经像被墨汁染过,唯有月亮周围,残余着一小片灰白色的云,还仍被看得清晰。
男人抽了口烟,缓缓开口,“娟儿,你和你娘,在我们家呆了有两年多了吧。”
娟儿点点头。
男人笑了笑,停顿了有好久,说:“你大了,叔也不瞒你,大夫说你娘没几天活头了,若是撑不过这个年头,怕是要准备后事了。”
娟儿眼里蓄了泪。
男人叹了口气,“你知道吧,这棺材也要钱,叔家里…实在拿不出了。这如今,打听到一个好去处,只要你去了那儿,这棺材本也有了,你去了那儿也不用受罪,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也没人招呼你干活,叔问问你,你愿意去不?”
娟儿迟迟不语,只眼里含泪,定定地看着他。
男人表情似有些松动,一口烟抽了很久,也没有说话。
此时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娟儿,外头干什么呢,进来把碗刷一刷。”
娟儿看了她叔一眼,低声道一声:“知道了。”
然后转身进了屋。
男人眼瞅着那门合上,又抽了口眼,也站起来,正要进屋。
狍子精忽然冲着那男人猛叫一声,那男人的脚步停了停。
“叫什么叫?赶明儿就把你杀了。”
他抄起身边一个竹竿,眼见就要打在狍子精身上。
只是这一竿子还没落下去,那自家养的狗却猛地一下蹿过来,一下将他扑倒在地。
烟杆儿落在地上,男人眼前一黑,手指抓住那狗儿猛地一揪,手里便揪下来一缕毛。
那狗儿后退两步,从他身上下来,他正准备抄起竹竿教训这狗一顿,只是对上狗儿的眼神,他竟情不自禁后退了两步。
他暗骂两声,捡起地上那烟杆儿,骂骂咧咧进了屋。
手里还那种那揪下来的几缕毛,他正准备随手一扔,看见手里那毛的颜色,却忍不住愣了愣。
自家养的明明是黑毛猎犬,怎的却揪出了白色的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