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出生入死(1/2)
陆潇局促地清了清嗓子,厚着脸皮道:“……你没生气吧?”
与上回不同,这个吻是在他清醒之际,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齐见思唇上。这一举动发生得太快,毫无预兆,齐见思完全是被动接受的。
事已至此,做都做了,他索性不要脸了:“你若是打定主意沉默到底,我就再亲你一下。”
齐见思声音微颤:“你……这是什么意思?”
愿意理他,那就好办了。他活了这么些年过来,除却在天家面前要装模做样以外,任何时候都是随心所欲的。既已知晓心中所求,自然不会装傻充愣,陆潇嘴角一翘:“往日与你亲近,我都是打着朋友的旗号,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不想我的举止早已越过了君子之交的界限,今日方才茅塞顿开。”
“第一反应自然是难为情,你当我是朋友,而我却举止轻浮,实在叫人耻笑。其次是忧惧,担心自此便要失去你这个朋友,想想都觉得难以承受。我一向当自己有几分聪明,如今想来不过是七窍通了六窍,对一个情字是一窍不通。起初见你时心花怒放,知你受伤时怒憎交加,与你一同落入地牢时忧惧顿生,每每与你相处时总贪心想要日子再长些。我早该明白的,喜怒忧惧爱憎欲,七情中有六则都寄托于你身上,唯独缺的那一则,却叫我蒙在鼓里这么久。”
旁人谈情都是尽可能委婉,或以诗寄情,或迂回曲折,陆潇洋洋洒洒一长串剖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片刻之间,齐见思似在内心挣扎不断,缓缓道:“倘若你不说,你我本可以相安无事的。”
言语间拒意突兀,陆潇面容一滞,茫然地捏着掌心。他确实怂了,语气中带着委屈。
“今日不说,明日不说,我酒后尚且能对你吐真言,难保有一日不会在他人面前露馅。起先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上面去,大约醒悟得也不算迟,你既听我说了真心话,”陆潇指了指心口处,喃喃道,“为何还要我骗它?”
“倘若我哥今日回来了,我也不会欢天喜地迎上去说什么你回来就好,而是定然会询问他,为什么突然离开,为什么要说自己不会武。心中藏着事,难道真的能够相安无事吗?”
他原本是有一丝侥幸的。齐见思这般性子的人,竟能忍受他的逾矩,不计较他时不时的胡言乱语,兴许……并非是一块顽石。
陆潇垂下眼,侥幸大约只是侥幸,算不得真。
“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是我对你不起,先叫你看了一场闹剧,又同你说了这么些难堪的话。不早了,齐……齐大人,我送你出门吧。”
一日之内,先是得罪了皇子,后又失去了朋友,还得亲手掐断心里那颗幼苗。
铜镜在房里的另一侧,陆潇瞧不见自己的模样,想必定是狼狈又可笑。
陆潇的手覆在门闩上轻轻拨动,下一刻就要推开这扇门,忽然陷入一片漆黑。
屋内炭火不足,曝露在外的手掌冰凉,蒙在陆潇的眼睛上,冻得他眼皮一颤,饶是如此,他却未敢开口说话。
“别回头。”
陆潇乖乖地“嗯”了一声。
颤抖的睫毛刷在齐见思手心里,百感交集,千念纠缠,他既盼望着醉时的胡话是出自真心,真正来临之际却又生出了惧意。
约莫半盏茶过去了,齐见思梦呓般说道:“说是朋友的是你,说喜欢的也是你,什么话都叫你说去了。一声不吭就同我说这些骇人的话,当下没得到答复就要赶人走。陆潇,你是比地头蛇还要横行霸道。”
是是是,你说得是。
齐见思胸口堵着一口气,不知是在和谁较劲。不让陆潇回头,他很怕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被瞧见,半是欢喜,半是犹豫。正如他手下的动作一般,既不能光明正大地抱住陆潇,亦要将手覆在那双黑亮的眸子上。
实在是不够磊落。
世上难事桎梏于人,有心二字未必能解。
陆潇的手指早已离开了门闩,悄悄垂在腰际,往后胡乱地握住了齐见思的另一只手。他轻轻晃了晃手指,小声道:“我不睁开眼,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话音未落人已经转了过来,他本就不是为了征求意见,不过是告知齐见思一声。
陆潇极为慎重地揽住了他的腰身,将脸埋在齐见思肩颈处,闷声得意道:“我是闭着眼睛的。”
他再也没有借口说不了。
同僚上奏、皇帝诘难、父母忧心……在这一刻悉数化为灰烬,即便犹有复燃的可能,他也心甘情愿为陆潇,为自己,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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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兮祸所依,陆潇糊里糊涂地抱得美人归,却也料中了一件坏事。
腊月过半,允康帝传召他侍奉的时日比起前几个月,只多不少,甚至无事也叫陆潇与他闲聊。
受宠若惊之余,更多的是危机四伏,他可并不认为允康帝这是信任他之举。
果不其然,这一日允康帝照例听他天南海北地说完之后,随口提到太子的婚期定下来了。太子婚期与他何干,重头戏在后头,允康帝笑着问道:“前些日子你说暂无成亲的意思,朕当你是在人前害臊,今日你同朕说实话,心中可有意中人了?”
意料之中,定是那小太监管不住嘴,叫允康帝耳朵里听见了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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