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1/2）
浓华眉目端庄，可是话语透出的肃杀之意让王牧之很不舒服。
在他看来, 浓华就该被人锦衣玉食的供养着。这世上所有的事她都不必经手, 也不必为此烦恼。
“阿蜜……”
“府君！”浓华打断他的话。
她眼下有两处青黑, 昨夜惊醒之后，她就没能再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之前觉得霍尧不过是凭借了几分运气，现在看来真是有真本事。也是, 她被困在这个一方天地里, 想要甚么都不容易。
他想要她知道，她就知道。想她不知道, 那么她就半点都不知道。
对付隐患的最好办法, 就是趁他还没有形成相当大的气候的时候，就出手把他给掐死。
“阿蜜。”王牧之说完，他四处张望。
幸好霍尧自负，也没有在厅堂里布下许多人做耳目。
“怎么突然……”
他记得之前自己说要让浓华和皇帝出逃, 她都没有提起霍尧，怎么现在……
浓华不好和王牧之解释里头的条条道道, “霍尧此人胆大心细。当初我和陛下从蓟城里逃出, 被燕王追兵追上，偏生是他杀了一干追兵。”
“普通武将可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杀藩王的手下。就算把陛下扣在手里，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可他就知道。”
浓华抿唇, “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介武夫, 恐怕到时候, 一旦成了气候, 那么天下都要颠覆了。”
王牧之听后，微微叹了口气，“阿蜜是被他吓到了吗？”
想来是这一路上，霍尧穷凶极恶，吓到她了。
他知道霍尧此人比平常寒门有那么一点本事，可也只有一点点罢了。没有世家的出身，就算再有野心，也成不了大事。
王牧之心里对这世道早有计较，此刻皇权旁落，藩王相争，但看这势头，恐怕是收不住了。世道纷乱，真是他的好时机。
霍尧占据幽州，幽州辖境不大，但是东边对着的是鲜卑等胡虏。境内各类豪强关系错综复杂。
“阿蜜放心，霍尧其人，我一定会取他性命。”
浓华定定看他好会，浅浅露出一笑，“好，阿兄我信你。”
王牧之看到她的笑容，忍不住笑，“我一定将你和陛下还有太子殿下带出来。”
“一定要沉住气，稍安勿躁。”
浓华颔首。
送走王牧之，浓华去了一趟太子那里，太子的病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太子坐在书案后看书。
作为太子，会有太傅专门教导他读书，只是现在他们流落在外，百官逃散，性命都难保，别说读书了。
幸好燕王府邸里有不少的典籍，够他看了。
“太子在看书吗？”浓华问。
太子看了一眼她，又把视线放回了过去，“阿母来了。”
不知为何，浓华总觉得太子今天有些冷淡。
“太子在看甚么？”
浓华伸手去翻放在一旁的书卷，“是孙子？”
她有些奇怪，这种兵法书籍还轮不到太子这么个孩子来读。
“太子应该读春秋。”她说着，伸手在一旁的书卷里翻找。
“现在天下大乱，还是要多知道些用兵排阵的。”太子说着僵硬着身子。
“知道这些……”浓华摇摇头，“知道了，太子也不可能带兵打仗啊。”
太子一下就从坐席上站起来，他清秀的脸上满是愤怒。
“所以我才让太子多读读春秋，战国策。”浓华说着，从一堆书卷里抽出一卷来递给他。
“阿母今日见冀州刺史了？”太子问。
浓华点头，“现在百官逃散，剩下来的人没有几个，跟在陛下身边的那些人，不出乱子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完全指望不上他们。”
“可是如何能保证冀州刺史不会和霍尧一样呢？”太子发问。他问完，双目只是看着她。
“太子。”浓华伸手把太子抱过来，太子此刻恢复了之前对她的依赖，他乖巧的靠在她的怀中。
“他们怀的甚么心思，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太子重重点点头。
“儿臣知道了。”
和康过来看望太子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两人母子感情甚好的靠在一起。
和康在门口看到，侍女已经进去禀告过了。龙华一手抱着太子，回头看和康，“和康来了？”
这个继母从来没有对她不好过，甚至半分冷淡都没有，在宫里的时候如此，出来的时候更是如此。但是她就是厌恶崔氏。
她对她越好，她就是越恨。
和康被霍尧关了一段日子，对着浓华不敢表露的过分。
“阿母。”
浓华颔首，她和和康说了几句话。浓华之前水喝得有些多，起身去更衣。
和康看她离开，她一下到太子身边，“阿弟你就别被她给蒙蔽了，崔氏和那个姓霍的，恐怕有牵扯。”
她怕太子不相信她的话，和康急了，“霍尧对崔氏格外顺从，难道你没觉察出来吗。我上次不过是和辽东公玩笑了几句，她一发怒，霍尧就把我关了好几日。”
“之前我们还在燕王手里的时候，何曾有过！”
太子听后，面色冰冷，“阿姊，妄议母亲，那是大逆不孝。”
大逆不孝对于子女来说可是重罪，足以枭首弃市。就算是皇亲国戚，一旦这个罪名坐实了，也性命难保。
和康当即脸色就变了，她嘴翕张两下。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太子冷声道，“阿母如何，不是你我能妄议的。霍尧出身寒门，寒门如何侍奉士族，你也应当知道。还有不要在父皇面前说那些话。”
一向懦弱的弟弟，在她面前一改常态。大道理不多，但是每一句都能将她堵的无话可说。
和康不知道这个弟弟怎么了。
但她还没回话，浓华已经回来了。她只能偃旗息鼓。
霍尧这几天一直没有休息过，大雪封路，还有不少的事。
如果只是求一时富贵，那么他大可令人抢了府库里的财物一走了之，但是他要的不是这些。
霍尧清楚的记得，自己被王牧之手下的几十个豪奴压制在地上的情形。
这群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他武艺高超，怕敌不过他，特意给他下了药，还来了几十个人。
真是一群外强内干的家伙。
不过让他记忆深刻的是王牧之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冷冷说出“寒门贱种”的话。
那种感觉和之前的崔贺在一块，让他刻骨铭心，哪怕是死都不敢忘记。
寒门贱种。
寒门贱种！
他和那些士族都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有何不同之处，那些士族对他如对待畜生一样，凭甚么，就凭他们的士族出身？
所以他们哪怕生下来是个傻子，也能被举荐为官？而寒门子弟哪怕再有才华，也只能去做末等小官，看着上头整日只知道玄谈，视公务为累赘的上峰呼来换去。
他不想这样，绝对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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