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难（2/2）

“是这样的，我爱人这周刚生产完，”黄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我家豆子是下午要去上你的课，但是呢，我这边早上有个会，我要下午才有空……”

“所以小豆子今天要请假是吗？”

“不不不、不请假，”黄先生越说越急，“我跟他说今天别上课了，跟我去公司等我下班，他不肯，他非要来上你的课，说什么一定要见你，所以能不能麻烦你把下午的课挪到早上啊？”

孟亦竹心想反正今天早上也没什么事，他也一周没见到活蹦乱跳的豆子了，果断答应：“没问题，不过我现在还没去道馆，您要是着急，可以先把豆子送我这里来，我在这边的公交站等您，地址是……”

挂了电话，孟亦竹飞快洗漱换好衣服直奔公交车站，刚到没一会，一辆白色大众就急忙忙停下来。

靠近孟亦竹这边的两面车窗都被摇下，孟亦竹一眼就看见坐在车后座的黄豆子脸色奇差，刚想关心两句，黄先生就朝他挥手致意：“小孟老师麻烦你了！我下午就能开始休产假陪我爱人跟带豆子了，今天就劳你多费费心，我感激不尽啊！先这样啊我开会要迟到了！豆子快下车，下午爸爸来接你，听小孟老师话啊！”

孟亦竹刚想说点什么，黄先生已经连人带车跑没影了。他看向黄豆子，这孩子平时叽叽喳喳的，今天却安静得不像话。

“早上好啊豆子，吃早饭了吗？”孟亦竹蹲下来跟他平视，结果视线甫一接触，豆子就匆忙躲开了。

“怎么了？是生爸爸气吗？”孟亦竹试图想让找出症结所在，但是豆子还是拒绝说话。

孟亦竹无奈，不知道哪里让他不乐意了，刚想摸摸他的头打个哈哈当做没这个事直接进入下一个开心的话题，没成想他手才刚举过豆子头顶都还没来得及放下，豆子整个人却像见了鬼一样尖叫：“别碰我！”

孟亦竹心下一惊！

“豆子你看看我！”孟亦竹赶紧退回安全距离，双手投降，语气柔和，“你看看我，我是小孟老师，我没有碰你，你看，我手举着呢。我离你有这——么——远呢！”孟亦竹脸上挤出和煦的笑容，但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也许就是他所想的那件事。明明是骄阳似火的夏日，他身处其中却如坠冰窟。

孟亦竹控制自己不要往最坏的方面想，但是他却不得不这样想。人性能有多坏，世界上可能没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豆子你过来好不好，小孟老师只是想带你去吃早餐。”孟亦竹试着安抚他，“你要是不想吃，那我们就不吃，直接去道馆上课好吗？你要是不想上课，我也可以带你去玩，我会保密，不让你爸爸知道。”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动了豆子，他终于看向孟亦竹：“真、真的吗？”

他的声音比起之前细小孱弱了很多，还掺杂着恐惧，孟亦竹听了心如刀割。

“当然是真的，今天你想做什么都行，你想玩什么我都带你去。来，过来。”孟亦竹朝他伸出了手。

豆子看见孟亦竹伸过来的手，第一反应是朝后退了一大步，但是孟亦竹始终没有缩回手，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他认得这只好看的手，每次不管他动作做得好不好，这只手都会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轻轻摸摸他的头。

这只手的尽头，是他的小孟老师啊。

他鼓起巨大的勇气，向前挪了一小步，顿了顿，又挪了一小步，停下来。

而孟亦竹始终微笑着，没有一丝不耐。

豆子又朝前挪了大一点的步子，然后是更大的一步，当他跨出最后一步握住孟亦竹的手时，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孟亦竹把他搂在怀里，轻轻调整了姿势，让豆子能在他怀里呆得舒服些。豆子整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孟亦竹只好又抽出一只手轻抚他后背帮他顺顺气。

豆子就这么窝在孟亦竹怀里哭了快一刻钟，这一刻钟里，来往的行人纷纷注目。

到后来豆子的哭声渐渐变小，孟亦竹差点以为他是哭累睡着的时候，他听见豆子哭哑的嗓音——

“小孟老师，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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