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共景一（1/2）
女人可能年轻时长得好看，如今到中年也不见半分褪色，除了岁月的皱纹，不然还真能让人认为这是个二八年华的较好少女。
只不过这个少女皱起眉来也是凶神恶煞，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厨房的烧火棍，险些要把面前的小男孩给打死。
无人劝架，这是刘娘所谓的“教育”。
男孩觉得，自己肯定上辈子欠了她什么，今生居然没在三秋寒冬里冻死，还被她捡了回来当狗养，若是有选择的话，他还不如在雪里饿死。这女人心情不好了，打他一顿。饭没做好，打他一顿，又没去念书浪费她的银子，打他一顿。他现在已经十五六岁了，营养不良自然身高也跟不上去，身上哪一处一摸都是排骨架。当然，他是不会给别人摸的，浑身疼的要命他自己都没摸一下。
对于恨嘛，他倒还是恨不起来的，毕竟他会更恨把他丢掉的父母。学堂里所谓的“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他半分都不会去理解，也懒得理解。他想了想，今天先生讲的又是这个玩意，干脆翘了课跟隔壁二狗一起摘桃花瓣儿去。还没走到地儿呢，就被这个女人逮了回去。
至于怕嘛，他倒是有点怕这个让他称呼她为“娘”的女人，毕竟那个女人天天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打起人来，风都拦不住。不过没办法，桃花饼的魅力太大了，他自小就爱吃这个。小时候还没进学堂，他就跟隔壁二狗他娘学了怎么做这个桃花饼，这样就用不着偷那个女人的钱去买饼吃了。
他还嫌她的钱不干净勒。
不过，他现在好像上的学，都是这个不干净的人赚出来的。所以，他总结了一下，对于这个女人，与她关系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坏，不能喜欢她也不要恨她。就当是路人罢了，这个女人打了他，却可以供他吃穿用度，何乐不为？
想到这一层面，女人打他的时候，他还嘻嘻笑勒。
他丝毫没有看见隔着他几米开外，有两个人正在偷偷看着他。
云华道：“这是那只狐狸的记忆？十八的共景可真厉害，真真身如其境。”
九歌道：“哥哥喜欢就好。我们在此碰不到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人能看见我们，这就是共景。”
云华道：“十八可这样常常看人的记忆？”
九歌一愣：“我活到现在，只看过一个人的。这是第二个。”
云华问：“那第一个是何人？”
九歌哈哈笑道：“触不可及的人。”
好不容易被这女人打完，男孩虽说是鼻青脸肿，但是也心满意足，认为自己逃了沈先生的一节课，可比挨一顿打值得的多。敢逃沈先生课的，他可是头一个勒，多威风。
女人在房里磕着瓜子，看着外面的男孩艰难的站了起来，她恨不得再啐一口口水在他脸上，总是如此不知好歹，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硬气了？打他他吱都不吱一声，若是他服个软，她能这么怄气？
她骂骂咧咧道：“刘朝暮，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男孩一听，冷冷的笑道：“是我上辈子欠了您的吧？”
于是她抄起烧火棍又出了去。
顶嘴的下场就是第二天他拖着巨疼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向学堂，他心里咬牙切齿念着：“一定又是先生告了我的状，为什么他老胳膊肘往外拐？”
沈思故是刘朝暮的老师，当然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刘朝暮敬佩沈思故敬佩得打紧，许是敬佩过了头，些些情愫在发芽，刘朝暮却不曾发现。
清晨的太阳是不辣的，打在刘朝暮脸上暖洋洋的，他看见太阳心情也好了些，也不想去知道那些有的没的了。
尽管如此，他挪到学堂的时候也已经做好了被众人笑话的准备，他来的时候通常都是踩着点儿来，今日却不想继续看着那女人的模样，早点也没吃就来了。
阳光一抹，学堂外边叽叽喳喳的小鸟玩作一团，微光照入学堂里，有风在唱歌。
刘朝暮自然是第一个到的，此时学堂里还没有一个人，沈先生也没有到。刘朝暮心想使坏，走到先生的桌子旁边，直直在他的白纸上画了一颗心，画完还拿起来欣赏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补了个觉。
刘朝暮睡得不是很舒服，迷迷糊糊好像看见有一个人给他盖上了衣裳的外套，怕他着凉还坐在他旁边为他挡风，他又心虚的动了动身子，怎么可能呢 ，正如同那个女人说的一样，他可是个没人关心的小屁孩，如今居然连做梦都在妄想关爱。
可笑至极。
后来刘朝暮是被旁边的人吵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好一会才适应光线，他定神一看，心道：“糟了，睡过头了。”
先生已经开始在讲课了，他身旁的学生正在回答先生的问题。刘朝暮心道：“怎的都没有人叫醒我？”
他像是怕被沈先生看见似的，小心翼翼的起了身，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落，刘朝暮扭头一看，瞬间石化在地。
刘朝暮心道：“……？这不是先生的衣裳外套吗！！怎么会在我身上！！！”
他转过头，把头埋在了桌子底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量正在讲课的沈思故，那人儿一直盯着自己的书本，像是注意到刘朝暮看他了似的，不曾抬头。
刘朝暮揉着自己被打紫了的大腿心道：“什么嘛，算你有点良心。”
刘朝暮轻轻拿起那件衣裳放在跪坐着的腿上，动作温柔得像是怕它染了桌上的笔墨，他小心叠了叠，有一股檀香往身心里钻来，刚才对他的埋怨去了九霄云外。
沈思故看他睡醒了，突然点到他道：“刘朝暮，答。”
刘朝暮晕头转向，他压根不知道先生让他答什么，厚着脸皮把先生的外套放在一边，这才想起要起身低头回答先生的问题。他刚刚起来了一个小幅度，腿上传来一阵疼痛。突然，肩头被人轻轻的压了一下，刘朝暮转额看了肩上突如其来的手，惊然抬头看向正在压着他肩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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