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那是隐者之招,剑客如钓者……(2/2)
谢庭芳沉吟片刻,说:“莫非是那件事。”
说起来,那事还与揽月城有莫大的关系。传言中,揽月城曾有一名妖奴,那妖奴修行千年,不甘为人所役,便假意接近初次下山历练的斗烟尘,骗得她凡心大动。而后她亲手剜去道子的一颗异人心,用一捧心头血洗去自己身上的奴印,随后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只可怜了那白雪无暇的道子,初次下山,便失去满腔热血,一颗真心。
风九色轻声叹息,“同……若不是这事,她也许不会是现在这个无心无情的绝世剑修。那妖,不知是毁了她,还是成就了她?”
谢庭芳似有所感,叹道:“人之命运,如盘上残局,台间戏曲,未至曲散,焉知终局?”
“少主,”风九色回头看着她,“我总觉你这几日变了不少。”
谢庭芳不闪不避地回视她,“师父,人总会变的,不是吗?”
“少主长大了。”风九色声音清浅,听不出是欣慰,还是叹息。
忽地一阵微风拂来,带着桃花馥郁的芬芳,谢庭芳心神略略有些恍惚,一时之间又想起了青羽山上了满山桃花,还有那个默默为她栽满一山桃树的少女。她记得那个时候,师妹还是很乖巧粘人的,不过后来大抵是年纪到了,忽然又变得顽劣叛逆。听人道这个年纪的青年们总有着一颗不服管教的心,只要等些时日便好了,她那时也是这样想的,只可惜世事难料,等来的却是一具残破的尸体。
不知何时,风九色已移到门边,朝她说道:“那我先回去了,近日城主怒气还没消,你且在这儿多待一些时日,若有什么短缺的,传信于我便是。对了,不远处便有一处酒肆,那儿卖的桃花酒味醇回甘,若是无事可去尝尝。”
等她走后,谢庭芳穿好鞋袜,行至桃林之中。
红日西沉,残阳如血,给这灼灼开放的桃花也披上了几分血色。
她五指向上张开,又缓缓合拢,好似握住了这一寸斜阳,满山春色,半边苍穹。
桃花悠悠飞舞,花树下的少女衣袂翩飞,眉目如画,宛若画中人。
步虚辞见得此景,不自觉驻足凝望,呼吸也放缓了几分。那少女似有所感,忽而转过头笑吟吟地看向她:“阿辞,你在看什么?”
她呼吸一滞,狠狠地别过头去,面色虽是未变,耳垂却好像染上了烟霞。
谢庭芳随手折下一支桃花,“好久没动动筋骨了,听说两仪门的剑术一向精妙,不如今朝阿辞与我比试一番?”
步虚辞点点头,弯身将流萤仔细放下,也跟着从树上折下一枝花,摆了个剑势,道:“请赐教。”
二人只是切磋,手脚自然轻了许多,不过就算如此,花树仍被剑气所震,一时之间,桃花如红雨乱落。
谢庭芳前世虽主修道法,对剑术亦有涉猎,尤其是两仪门的剑法,每招每式可谓熟稔于心。她见步虚辞腰一弯,剑如钓竿,人似悬桥,便知她要使出一招“寒江雪”。本来这时她有千万种方法可避开这一招,可是不知为何,却突然愣住了。
记忆之中好似也有这么一招寒江雪。
那持剑之人如入定的老叟,身披蓑笠,独立寒江,钓天、钓地、钓万古苍穹。
桃枝橫在她的颈侧,花叶簌簌,掉了她一身。“你走神了。”步虚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不应是这样的,谢庭芳想。
那人应是扎着歪歪斜斜的道冠,披着邋邋遢遢的道袍,看上去像个不修边幅的浪子;那人没有这么冷淡的眉眼,她应是天生一副笑面,眉如弯月,目似桃花,眼波流转,便胜却人间万种风流。
那人的剑意亦是散漫的,散漫而自由,无拘无束,好似原上野风,天际闲云,倏忽不知其所逝。
“你走神了。”步虚辞又重复道。
谢庭芳这才如大梦初醒,答道:“我想起了另一个人的寒江雪。”她看出步虚辞眼中的疑窦,便接着说:“那是隐者之招,剑客如钓者,冷眼觑红尘,手中利剑化为钓竿,竿上钩直无饵,唯有滚滚红尘中的有缘人,才会自愿上钩。”
“这样的剑意,两仪门未有人有过,你是从何处看来?”
谢庭芳微微笑了,“也许,是在我的梦中吧。”</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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