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然后，她感觉到心口一凉。……（2/2）

她刚从洗心池出来的时候，一身是伤，整日昏昏沉沉，做着一场场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时是一个小小的孩子，有时又是一个娇俏俏的少女，拉着她的衣角，软软地喊她“师姐”、“师姐”，又或者是一个倚树抱剑魔气冲天的女子，朝她挑眉一笑，喊一声：“好友。”

可是她师父总共只收了她这么一个徒弟，哪里来的女孩会叫她师姐？而她又怎会与妖魔为伍？她心知这梦是虚妄，可是每次梦醒，又是怅然又是苦痛，心底一片空茫。

这样纷繁的情绪几乎要将她逼疯，为了不再多想，她便下山四处斩妖除魔。有时候，面对强悍魔物时甚至用着玉石俱焚的法子，弄得伤痕累累，却也声名大振。世人都骇她下手无情，说她比魔更像魔。

她想，如果不是遇到了阿宁，她应是早就成魔了吧。

那日，她重创了一个魔物，却也受了重伤，无力地倒在树下。魔气侵蚀的伤口难以愈合，她能感受到身上的力气随血液慢慢流逝，眼中本就灰茫的世界变得愈发惨淡――要死了吗？

其实，这样也挺好。

不用再一次次做那些梦了，也不用日日沉浸在莫名的绝望苦痛的情绪中。

她这种进过洗心池的人，大抵是罪孽深重，升不了仙。

就是不知幽冥黄泉，是什么模样？

忽然，一股清凉的甘霖从喉头流入五脏，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孟婆汤吗？

她再一睁眼，没看到地府，也没见着彼岸，只见着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破碗，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你救了我？”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孩子，胸膛下的血第一次有些热了。

那孩子却被骇得退了好几步，接着放下碗跑了开来。后来那孩子天天来给她送吃的，她也知晓了那孩子是个无依无靠的小乞丐，平日吃饱都难，却把每天乞讨到的吃食一大半都分给了她。待她伤好之时，便将那孩子带回了四象门，让她做了自己的师妹。她嫌那孩子原来的名字太过不吉，给她换了名字，亲手教导。

自此，心中的空茫减了许多，那些个让她绝望的梦魇也只是偶尔来袭。

再后来，她将所有的温情都给了君攸宁，不管那人犯了怎样的错，她眼前浮现的总是那捧着清水救她一命的小姑娘。

到底是惯坏了她啊……

谢庭芳叹气，如果当年她不是对君攸宁那般宠溺，她是不是就不会爱上李太微，或者，不敢那样率性地离开四象门。

阿宁死之前想的是什么呢？

她赶至乱葬岗时，君攸宁的尸体已被野狗咬食得残破不全，那被咬得可见白骨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一双曾经如秋水骄阳般熠熠生辉的眸，熄了所有的光芒，无神地望向天空――竟是死不瞑目。

谢庭芳按住胸口，轻轻地喘气，纵然已过经年，思及那时情形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

树影斑驳间，她好似又看见了君攸宁，那孩子已经长大了，穿着朱雀旗下的一袭红袍，艳丽不可方物。

“阿宁，”她以为是梦，想起身抱抱这人，却没有力气，只能笑着将流萤递给她，“看，师姐给你铸的剑。”

君攸宁接过流萤，将剑抽出，冰凉的剑光印在她的脸上，更为她眉目添了几分冷艳。

流萤嗡嗡作响，宛若悲鸣。

谢庭芳猛然惊醒，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君攸宁，如若这只是一场幻梦，她怎能接住流萤？

“阿宁？是你吗？”她的声音带了几许小心翼翼。

君攸宁勾勾唇，眉目弯弯，笑靥如花。

谢庭芳在这一瞬间如同看见了烟花绽放，她勉力抬起手臂，想要触及那魂牵梦萦的笑颜。

然后，她感觉到心口一凉。

君攸宁一剑穿心而过，将她钉在树上。

她低头看了那雪白的剑刃，许久，才感到了一丝的疼。

鲜血从她胸口喷薄而出。

心，也渐渐冷了下来。

谢庭芳拉住君攸宁的冰凉的手，一把将她拉至怀中。

君攸宁没有反抗，如同傀儡般，一动不动，安然地伏在她没有受伤的那侧胸口。

“阿宁，能再见你，我很欢喜。”谢庭芳的眼前愈来愈昏暗，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冰冷却柔软的物件落在了她的唇上。

</li>

</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