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2）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春生跟丽娘，李慧娘背着沉实的小背篓, 里头装满了李母塞来的土产跟果子, 这才挥手踏出了李家门。
走了小半段路，还未走出桃李村村口, 李慧娘就迎面遇见了个妇人。
定眼看清来人, 是素来难缠的大伯母, 出于对长辈的礼貌, 李慧娘只得停下来招呼几句。
大伯母蒋氏走上前来, 就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李慧娘一番，那毫不遮掩的目光既放肆又无礼，让人见着就觉得不舒服。
亏得李慧娘脾性好不在意这些个，只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就未多加理会。
镇定自若地立直身子，任由蒋氏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意睃巡打探。
过了好半晌, 大伯母才突然笑了开来, 跟李慧娘说起话来, 竟难得带了几分别扭的和气。
“慧娘，这拿的都是些啥好东西呀, 难得见你回来一趟, 可别忘了回去看你奶，孝敬孝敬她老人家。”
蒋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探究的视线在李慧娘手里头的东西打转，目光里闪烁着微妙的精光。
李慧娘听了, 嘴角含着笑，面不改色地回道：“伯娘说笑了，慧娘手里头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这些个都是我娘给的果子等粗物罢了，没得什么。”
“今儿个过来，是想拿些粽子给大家尝尝，自然不会少了我奶的那份，伯娘那儿也是有的，都让春生跟丽娘给送过去了。”
大伯母蒋氏历来是老李家里头，最不受待见的那个，连李慧娘她奶裘氏都是看不惯她的。
看在她生了几个孙子的份上，才对蒋氏那让人瞧不上眼的作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难得轻易插手。
蒋氏年轻时就是个爱撒泼蛮缠的妇人，老来行事离谱又奇葩，惹了不少人的嫌弃，在桃李村里头也没什么好名声。
如果不是生养了几个好儿子，懂事勤奋又孝顺，跟在后头给擦屁股，堪堪抵消了亲娘偶尔犯下的傻事，蒋氏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如今这般舒坦。
听见李慧娘这般说，蒋氏那生来有几分傲慢无礼的方脸，才堆起了些发自真心的笑意来，这下倒让人看着顺眼亲近多了。
蒋氏咧开嘴笑了笑，语气带着些夸张的意味，“哎哟，怪道你奶总是念叨着你，说慧娘是个孝顺孩子，咱这些个做长辈的都瞧得清楚。”
“可不就是嘛，有啥子好东西，都不忘拿来孝敬她老人家，不枉费你奶她疼你一场。”
听了蒋氏的话，李慧娘心下好笑，蒋氏这话算是昧着良心说的，亏得她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
李慧娘她奶裘氏是个重男轻女的，虽说不会如肖氏之流糟践虐待几个孙女，却断然不会跟蒋氏说的那般，对孙女疼宠有加，时时刻刻念叨着。
对着老李家的几个孙女，基本都是放养的态度，不吝啬于舍了几口吃的，好让她们不至于饿坏了。
长大了找户人家，一副嫁妆打发了嫁出去就算了，根本不会花心思多管。
不是说完全不在乎，只是相对于孙子而言，给予的关注几近于无，就当是家里头多放了根，会呼气的木桩子罢了。
按李慧娘她奶的意思来说，女孩儿终究都是要嫁出去，成为别人家儿媳妇的，没必要花心思管着，男娃娃才是家里头的顶梁柱。
至于嫁出去后的生活，过得好坏全看自个儿本事，跟家里头没甚关系了，坏的不偏帮，好的不沾光。
颇有几分凉薄，却也不过分，重男轻女古来有之，乡下人家多是以此奉为圭臬的。
是以，二伯母蒋氏这话，说得没几分道理，李慧娘听过就算了，哪
里会当真。
李慧娘笑笑没说话，蒋氏却没停下话头，话音一转，杵在那儿继续跟李慧娘说着话，那架势显然是不说个畅快淋漓不带停的。
“怪不得大伙儿都说，慧娘你的手艺好，这话说得真没错。”
“就上回你拿过来的那些个零嘴，伯娘吃过了确实好吃得紧，家里的那几个小鬼头，拿着吃过就不肯撒手了。”
“你在杏花村里头做席的名头，都传到咱们桃李村来了，吃过你做的席面的，都啧啧称赞个没停呢。”
蒋氏这番话，竟是将李慧娘夸了个遍，这可是破天荒少有的事，饶是李慧娘都禁不住有些讶异了。
要知道，蒋氏可从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嘴里头难得吐出些个顺耳的话来，从来都是气死人不偿命的。
按几个操碎了心的堂哥的话来说，就是蒋氏哪天不怼天怼地上个几回，心里头都不带舒坦的。
李慧娘敛下心里头些微的惊讶，心思回转，嘴角弯了弯，“伯娘谬赞了，慧娘的手艺哪有您说的那般好，做的不过是些普通菜肴，都是乡亲们赏脸罢了。”
听了这话，蒋氏却是不以为意的，嘴角微微撇了撇，“哎哟，慧娘你这丫头就是为人太谦虚，手艺好是你自个儿的本事，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说来，伯娘还没吃过你做的席面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吃上一回，听旁人说起来真是惦记着紧。”
李慧娘当下也不晓得，蒋氏心里头究竟在打些什么主意，只抿着嘴笑了笑，没有接蒋氏的茬。
虽说李慧娘不怎么搭话，却没影响到蒋氏谈话的兴致，只自顾自地把心里头的话说了出来。
蒋氏本就是个好八卦的妇人，心里头憋不住话，算是个直肠子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甭管旁人是何想法，只顾自个儿说了个痛快就是，年轻时没少凭着这张没把门的嘴，愣是得罪了不少人。
蒋氏瞅了瞅李慧娘，见她不咸不淡地笑着，也不怎么在意，心里头盘算着别的事呢。
“不是伯娘夸大，就凭你这手艺，有了乡亲们的口碑在先，往后去帮别人做席面，倒不失为一桩好差事。”
说实话，经得二伯母蒋氏这番夸奖，倒真让李慧娘头皮发麻。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蒋氏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连番的好话连珠炮似地丢出来，无端让人心慌。
“慧娘还要帮着婆母顾及摊子里头的买卖呢，哪里做得来这专门的营生，前头那几次都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得了空闲才过去帮忙的。”李慧娘淡笑着说道。
乡下人家里头，有专营给人上门做席面的，哪家有好事就喊了人来，给了银钱到家里头操弄席面的，有些手艺好的做出来的席面味道不错，蒋氏说的就是这个。
“那倒是伯娘想岔了，忘了你还要到镇上做买卖呢，那才是大头，没得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那可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嘛。”
想起来李慧娘还有镇上做的，那红红火火的摊子买卖，蒋氏的眼睛顿时一亮，那张虎虎生威的方脸笑意盈盈，当下心思千回百转。
蒋氏跟李慧娘杵在这儿拉扯这般多，实则也没什么事儿，想起来娘家侄儿似乎好事将近了，见着了李慧娘才跟她说起了做席面的事来。
心里头装着事儿，蒋氏也没什么心思再跟李慧娘胡扯，又随便聊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地摆摆手放走了李慧娘。
看着二伯母蒋氏的身影逐渐走远，李慧娘这才收回了目光，好笑地摇了摇头，继续往桃李村的村口处走去。
回去杏花村的路上通畅无比，许是见了李家人心情松
快，脚程比来时少了小半刻时辰，转眼间就见到了杏花村的村口。
眼下时辰不早了，刘氏跟宋父都下地去了，李慧娘得赶紧回去，到灶间里头忙活，好准备些晌午的吃食来着。
拢了拢背上的背篓，把额上冒出来的细密汗珠擦净，李慧娘望了眼高悬的炽热艳阳，这才继续迈起步子往宋家走去。
“慧娘，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家大郎托人送东西回来啦，还不赶紧家去看看！”
还没走出几步路，就有个妇人高声吆喝起来，喊住了李慧娘跟她说起话来，说话的妇人正是邱氏。
李慧娘跟邱氏关系不差，平日里头算是说得上话的，听了她的话顿时怔愣了下，半晌没回过神来。
邱氏走近前来，稍显圆润的脸庞笑眯眯的，见着李慧娘呆愣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怎么，听见你家大郎的事儿就乐傻了？”
邱氏的目光含着促狭的笑意，隐隐带着羡慕，禁不住打趣李慧娘道。
“还不赶紧家去看看，听村子里的人说，你家大郎托人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大伙儿都过去瞧热闹了，我这儿正想着过去瞅瞅呢。 ”
“听说，还有镇上鼎丰楼里的胡掌柜，也给送了大车的东西过来，跟大郎托付的人倒是撞在一处了，这可真是赶巧了。”
邱氏絮絮叨叨的话语，在李慧娘的耳边断断续续响起，却没几句被她听进耳里，皆因她的心里头早已起了涟漪，心神荡漾着。
渐渐地，李慧娘的嘴角肉眼可见地弯了起来，那情不自禁上扬的弧度，是压都压不下的。
顿时脚下的步伐匆忙，跟着邱氏一起往宋家那头赶去。
宋大郎离家后，过了这般久，都还未曾收到过任何书信，刘氏宋父早就伸长脖子盼着，李慧娘也不例外。
下地干活的刘氏跟宋父，早就被好事的村人给喊了回来，说了来人的事。
所以刘氏跟宋父早就归家了，现下正在家里头招呼着来人，在堂屋里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李慧娘跟邱氏来到宋家的时候，周围都是杏花村里头来瞧热闹的村人，见着李慧娘过来了才让出了道，好让她进门去。
宋大郎托人送回来的东西，都卸下来摆在了堂屋里头，有两个大箱子装满了东西，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什堆成小堆。
鼎丰楼胡掌柜的端午节礼，派了他的贴身小厮梁安过来，入眼的有两小筐黄澄澄的黄杏，个头极大品相完美，隐隐泛着果子独有的甜香。
除此之外，还有不常见的珍稀食材，有如透着咸香的上好海货，以及精致的糕点等等吃用的东西，可见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备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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