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障的心声（1/2）

漆黑的山道上, 幽暗的月光在地面投下斑驳交错的枝叶倒影, 唯一发出光亮的是一部手机屏幕。

叶障站在树影里盯着发亮的手机, 看着对方发来的最后一句话, 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吱呀”推门声，他立即将屏幕按熄，往前方看去。

不远处是一幢十分普通的农村房舍，门前灯幽幽亮了起来，照亮大门前的一条石砖小道，一个高大的人影慢悠悠地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既然回家了就进来吧，夜里外面寒，着凉了就不好了。”

听到男人的声音, 叶障迟疑了一下, 从黑暗的树影里走了出来：“师傅。”

纸父看了他一眼, 没说什么, 转身跨进了房门, 叶障紧跟其后进了门。纸父将电视机关了，拿起柜子旁的热水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你离开的时候, 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师傅, 你——”叶障怔怔地看着他，刚才外面灯光昏暗, 他并没有看仔细他的模样，直到进屋他才发现眼前这人竟然是一头白发。

“你说头发啊。”纸父一点都不在意道, “施行禁术, 总会有些代价的。不过还好只是白了头发, 没有让我的脸变化，现在又流行奶奶灰，你别看我这样，配上这发型，这副饱经沧桑的成熟大叔模样特别受女人欢迎，要不是我这人念旧，还念着甜甜她妈，早不知给甜甜找了多少后妈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叶障完全能想到纸甜性格里的那些特质都是从哪里继承来的。

叶障沉默了一下：“所以，当年是师傅你用禁术救活了她？可是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让我这么多年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师傅你是在怨恨我，是在惩罚我吗？”

“怨恨自然是怨恨的，因为是你直接导致了我宝贝女儿的死。可是如果没有你，她也迟早难逃一劫。她是天生的阴阳眼，命格极凶，注定活不到成年。其实我应该谢谢你，你让她死在了最恰当的时机，让我终于找到了让她重生延续生命的办法。”

“她身上附了一只鬼，这件事师傅你知道吗？”

“你见到他了？看来你并没有听我留给你的警示。”

叶障想起那“斯人已逝，勿扰余生”的八个大字：“有什么办法可以驱除掉她身上的那只鬼？”

“不能除。”

“为什么，活人被鬼附体，阳寿会大大减损。就算纸甜是因为它才能活下来，但是随着时间过得越久，它的存在迟早会危害到她的性命。”

纸父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没错，我将甜甜的魂魄与鬼魂连在了一起，才成功让她复活。然而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算真正活着，她没有阳寿，她不过是借着那只鬼的阴寿在活着。就算她最后死在了那只鬼手上，那也没有办法，她只能认命。没有他，她活不了。”

纸父走过来，递给他一柱香：“既然来了，就过来给她上柱香吧。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不过请你从今以后继续当她死了，如果你想为她好，就不要再去找她了，让她平平静静不受打扰地活着，能活多久算多久。”

叶障看着纸父往一间屋子走去，他对那间屋子熟悉无比，因为那是纸甜的房间，也是她的灵堂，她死后他就沉默地跪在她灵前，整整跪了三天三夜。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线香，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纸甜在电话里说想他的话，没有动：“师傅，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无法做到知道她活着却不去找她，我之前努力试过了，可我做不到。一开始我只想保护她，只想偶尔能看到她，可我在不知不觉中把她看得越来越重，我想一直陪在她身边，我不想让她再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我想永远都看到她的笑脸，我想……一辈子都照顾她。”

纸父的脚步停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障目光坚定地直视他：“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师傅，这次回来，我不仅是为了寻找甜甜复活的真相，我还想告诉您，我爱她，我发誓我会用我的性命来爱她，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我绝不会再把她弄丢了，请您将女儿交给我。”

纸父惊了几分钟都没回过神来：“你……你对她……怎么会……甜甜要是知道了——”

“我与甜甜是互相爱慕。”

“……”

一句话再次让纸父哑口无言，好半天才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执意跟她在一起，反而害了她——”

“我绝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纸父沉默了一下道：“你让我好好想想，今天天已经晚了，你先住下来吧。你的房间一直为你保留着，你就睡在你自己的房间里。”

夜里，叶障躺在久违的屋子里，彻夜无眠，脑海里十八岁前的记忆疯狂涌入。他还记得纸甜十岁那年，有一次在学校里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一整天人都惴惴不安，阿静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把她吓着。到了晚上悄悄抱着枕头来到他房间，先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看他睡了才蹑手蹑脚地爬到了他的床上，蜷在他脚边上抱着枕头睡着了。

他那时压根就没睡，坐起来本想一脚将她踹下去的，然而看着蜷在脚边乖巧如小猫一样的女孩，不知怎么的没忍心下脚。第二天天亮之前，女孩就醒了，又抱着枕头蹑手蹑脚地爬下他的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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