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集市（1/2）
卢引风踢了那人一脚：“去去去, 你们都给我闭嘴。”
纸甜：“老爹, 我有一件事万分紧要, 请你勿必相助。”
卢引风：“嘿，纸甜你这家伙, 你又跟着他们起哄！成心气我是吧？说吧, 什么事？”
“你明天有空吗？来我家里帮个忙呗。”
“呦——”旁边的男生又哄闹起来, “这都请家里去了？老卢, 你脱单有望了。”
“你们这群小子，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警告你们回头别瞎说, 万一传到她耳朵里面, 耽误了我的终身大事，我跟你们没完。”
“拉倒吧, 人家可是高岭之花, 雪山白莲, 能看上你这么一个俗人？你还是趁早换目标吧，你俩肯定没戏。也只有小甜甜，生了一副乐善好施的面容，才会搭理你这只可怜的单身狗。”
乐善好施的面容？纸甜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她，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 怎么觉得这词听着不像是好词呢？
卢引风道：“甜甜, 我明天下午有空, 可以去找你, 你快去打饭去吧, 别理这群臭小子。”
“那我走了，回头给你电话。”
吃完午饭，纸甜又去飘满桂花香的教室里复习了一会，快到考试时间时去了考场。考场内已经有七八名考生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监考官坐在讲台上，手下按着一份厚厚的牛皮文件袋。
看到那监考官，纸甜忍不住想起了严上进。陆博川和血婴之事了结后，紧接着就放了暑假，暑假发生了太多事，她几乎已经将这个人完全忘记了。直到开学前一个星期，她上了校园官网看看有没有最新通知，结果在校园官网上看到一则处分通告，15级研究生严上进因在担任17级本科生辅导员期间，骚扰17级某女生被取消留校资格，同时开除学籍，不予毕业。
纸甜又去校论坛逛了一圈，众人对严上进被开除学籍的事纷纷留言，纸甜就此知道了许多她此前并不知道的情况，也证明自己此前对严上进的猜测没有错。
此前叶障带着她去医院找严上进，让他坦白事实，他痛哭流涕的说自己是被宣仪勾引，然后勒索讹诈。然而事实上，宣仪虽然男女关系混乱，风评极差，而且怀孕后到处找跟自己有关系的男生要钱，但从没有勾引过严上进，也没跟他上过床，是严上进一直在骚扰她，甚至遭拒后还对她进行了报复殴打，直接导致了她的流产，这才引得血婴投胎不成，怒而报复。
宣仪在日记中将严上进骚扰她的事原原本本地写了下来，家长闹事所说的老师就是指他，那时他已经拿到留校资格。所以他被恶鬼缠身，遭受厄运，一点也不无辜。虽然苟存下了性命，事后被学校开除学籍，也只能说是自做自受。
那事到此也算是画上句点了。
两点钟考试，三点四十五分结束。纸甜交卷走出考场，向云云迎过来：“可算考完了，我们三个在外面都等你老半天了，走，逛街去。”
四人结伴出了学校，坐地铁去了市中心，开开心心的逛街购物吃美食，买了一堆东西。纸甜说要买点蛋糕，将三人带到一家甜点店。
向云云看到橱窗里的蛋糕，倒吸了一口气：“我天，这什么牌子啊？一块蛋糕这么贵？”
“honeylife。”
“你经常来这家买甜点？”
“也不算‘经常’吧。”
纸甜看着玻璃橱柜里展示着各种美味诱人的蛋糕甜点，脑中浮现起非念一脸激动地说honeylife推出新品马卡龙的画面，对售货员道，“小姐你好，缤纷马卡龙礼盒还有吗。”
售货员微笑道：“有的，这边。”
向云云看到价格标签：“一盒要四百八十八，我天，这么贵？”
确实贵得要死，可想到那鬼，纸甜咬咬牙：“拿一盒。”
向云云看纸甜掏包付钱，咂舌道：“甜甜，你真舍得。”
买了甜品出来，四人又逛了一会街，向云云她们三人要回学校，纸甜就跟她们分开了。此时才五点，天色明亮，纸甜记着附近一条街上有一个五金用品市场，租给租客的五个房间空置了多年，确实有些零件老化上锈，需要更换，另外也得添置一些工具，老虎钳、起子、榔头什么的，正好去五金市场看看。
等逛完五金市场出来，天已经渐黑了。纸甜看了看手机，晚上七点，不知不觉就在五金市场里逛了两个小时。这里距离最近的地铁站台有1.5公里，可一路上竟然没有见到一辆共享单车，她只能背着书包，一手拎着马卡龙礼盒，一手拎着一袋子五金用品，沿着街边慢慢地走。
走了十五分钟，纸甜看到路旁只出去了一条小路，那路不宽，也就一个半车道的宽度，路边摆满了小摊，人潮涌动，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很热闹的夜市。来时的路上，她都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条小路。
纸甜本来便打算回去的路上买点水果带回去，正好瞧见那路口有卖水果的摊位，当即掉头向那路口走去。
跨进路口的时候，正好一道风吹来，将她脸颊上的头发吹得挡住了眼睛，她下意识地闭眼，将双手上的袋子并到一只手提着，腾出一只手将头发理开。再睁开眼睛时，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站在街对面看到这条夜市时，总觉得视线有些模糊，现在看则觉得眼前的画面清晰极了，夜市里商贩叫卖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她耳朵里，热闹得像赶集一般。
“小姑娘，买点水果吧，今天刚摘的葡萄，个大汁满，可新鲜了，买点吧。”
纸甜看向旁边的水果摊，摊主是一个老婆婆，看上去有六七十岁了，佝偻着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向她打招呼。她看了看摊上的一串串葡萄，确实又大又饱满，颜色也很漂亮。
“这葡萄多少钱一斤？”
“两块钱。”
这葡萄要是放在超市里，怎么也得卖到七八块一斤，纸甜毫不犹豫地挑了两串：“就拿这三串，婆婆你称一下吧。”
老婆婆站起来，动作缓慢的将她挑的三串葡萄装进塑料袋里挂上杆秤。那是那种很老式的杆秤，一根杆，称重的时候，一手提着杆上的绳，短边的勾子上挂物件，刻着刻度的长边移动秤砣调整平衡，称出重量。
现在连菜场买菜都可以支付宝微信，称重都是电子秤，这种老式杆秤已经很少见了，她也就小时候见过，至今都不知道这杆秤上的刻度怎么读。
“三斤二两，算你三斤，六块钱。”
纸甜从口袋里掏出六块零钱递了过去，老婆婆将那钱放在手心里摩挲了一下，宝贝一般地放进一个小铁盒里，苍老的脸挤出一个沟壑纵横的笑容：“小姑娘，老婆婆看你年纪轻轻的，提醒你一句，钱要省着点花，花完了就没有了。”
纸甜听她这话说得莫名奇妙，但还是道了一声“谢谢”便要转身离开，这时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小妹妹，别急着走啊，姐姐我这里有很多漂亮的首饰，便宜的撒，过来看一看嘛！”
按她肩膀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子，说着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穿着一身深紫色的真丝旗袍，发式也是那种很复古的卷发，柳叶眉，细长眼，嘴唇上涂鲜红的口红，手指细长优美，涂着淡雅的纯色指甲油，就像民国时期那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特别漂亮，还别有一番古典美感。
纸甜陡然被这么一个打扮复古的贵妇拽住，一时忘了拒绝，被她拽到旁边的首饰摊前。
这地摊上卖的首饰不是那种地摊常见的粗糙镀金镀银首饰，虽然看起来闪闪发光blingbling的，却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廉价味。这里卖的都是老首饰，宝石莹润的颜色庄重沉稳，即便是金器银器，也没有一丝锋芒，经过岁月的沉淀，镀上了润和的色泽。纸甜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一支做工精美的点翠发簪。
点翠工艺是古代的一种首饰制作工艺，取颜色鲜艳的翠鸟羽毛镶嵌在金器上做点缀装饰之用，工艺非常复杂，她只在博物馆里看过，没想到会在这小小的地摊上看到实物。
女人注意到她的目光放在那支点翠簪子上面，拿起那簪子：“小妹妹，你喜欢这个？来，姐姐替你戴上，你皮肤这么白，跟这簪子的翠色正相配，戴上一定美极了。”
纸甜连忙推拒，可女人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坐在了摊位前的椅子上，动作娴熟替她将头发盘上，插上簪子，拿着一面样式老旧的镜子放到他面前：“小妹妹你看看，姐姐没有骗你吧，是不是很漂亮？要不要买一支？”
纸甜迟疑了一下：“多少钱？”
“便宜的，便宜的，只要十块，一点都不贵。”
只要十块？这么便宜？这些老首饰看得如此有质感，没想到原来也是假的。想想也是，一个地摊上怎么可能卖真首饰。不过就算是假的仿的，这点翠簪子也实在太好看，那羽毛的颜色还有细密的纹理，就像是真的翠鸟羽毛一般。
纸甜心动了，掏了十块钱递过去。
女人笑得咧开了唇，接过钱宝贝一般地塞进自己的老式绣花钱包里。纸甜起身要走，却再次被人叫住，拽到了自己的摊位边兜售各种小玩意。
纸甜本来想买完水果就走的，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逛起了夜市。这夜市地摊上卖的小东西都很特别，外面不常见，关键价格便宜，摊主还特别热情，没一会她就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不知不觉就又花出去了五十多块钱。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声，她从一个摊位边起身，看着拥挤的人群中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赤着脚，裙摆破破烂烂的，双手捂着脑袋，表情惊恐至极：“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救命啊！”
纸甜注意到她胸口上有大片的血迹，加上衣着凌乱，连鞋子都跑丢了，怎么看都像是遇到坏人被袭击了，可奇怪的是，周围的人无论行人还是商贩都对她的呼救视而不见，镇定如常地交谈买卖。
受伤女人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地从纸甜身边跑过，纸甜看不下去，便要追过去帮她，身体刚过，肩膀就被人按住了，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去。”
纸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急忙回头，可不是非念那鬼，恼火道：“你这死鬼，好啊，终于憋不住现身了吧！我现在没时间教训你，快，跟我一起去看看那女人怎么了。”
纸甜转身便要追那女人，胳膊再次被非念拽住：“别去。”
纸甜被拽回来正要发火，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觉出哪里不对劲了，低头看向抓着自己胳膊的鬼手，又惊又惧：“我……能碰触到你了？”
“跟我过来。”非念拽着她胳膊往反方向走去。
“等下，那个女人……”
见纸甜还担心那个受袭的女人，非念冷笑道：“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你嘴那么碎，每天都那么多废话，我哪能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
非念嘴角抽搐一下，看着她手上拎着的一堆夜市买的小玩意：“我每年都跟你说，中元节鬼门大开，百鬼夜游，天黑后不要出门。”
纸甜愣了一下，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了一眼老黄历，不敢相信道：“今天是中元节？我完全忘记了，等等，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条街上的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百鬼夜游？”
非念面无表情道：“不错。”
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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