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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空庭下梧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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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西山土地庙有求必应,远近闻名。

程眠累了个半死爬到山腰上,在庙前的石凳上坐下歇息,小厮拿着扇子卖力的扇着,吹起了俊公子额前的碎发。

“少爷,咱们这时候来这儿干嘛啊,相爷知道就麻烦了。”

“你少说两句,还有,别告诉我爹,”程眠抽过小厮手里的折扇在他额上点了点,随后张开扇面架在他脖子上,“不然……”扇子在小厮脖颈上一滑,以示威胁。

小厮从小和程眠一起长大,深知自家小少爷只是嘴上说得狠,实际根本不会怎样,一点也没有畏惧的样子,他见自家少爷起身朝里面走去,也忙跟上,嘴上依旧不停地叨叨着:“少爷您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还愁考不上状元嘛,就算您是个草包,也有咱相爷从中作梗,还愁谋不到一官半职吗,咱们干嘛在这紧要关头,大老远地跑来这里啊,相爷知道了又该罚少爷你了。”

殿中还有其他祈福的人,小厮的话引得他们掩嘴偷笑。

程眠一时觉得脸上挂不住,拿着折扇敲木鱼一般敲着少年的头,“臭小子,你可闭嘴吧你,让你和本少爷一起读书你偏要偷懒,只会那么几个成语也不看看是什么意思,说话还不过脑子,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需要本少爷教你吗。”

“少爷少爷,我错了我错了,您就别敲了嘛。”

程眠见好就收,开始观察周围。

处西山庙香火不错,相传凡不违人伦者皆可成。处西山庙还是举国闻名的状元庙,有闲人统计,历朝历代来处西山拜过的举子,中举率甚至比东都状元庙还高。

这个闲人是程眠他爷爷。

程家人祖籍便是处州,程家男丁个个为官,直到程老爷子所处的前朝末期,上头昏庸,程家人便辞官回了老家,程老爷子闲出了一身毛病,便去翻阅了野史,发现大部分状元都在处西山拜过,这事老爷子只当笑话讲给了程眠他爹程徐听过。

几年后老爷子仙逝,又几年,程徐听闻当今圣上带兵起义,半夜跑去处西山庙拜了拜,次日一早安顿了家人后,程徐就跟圣上打天下去了。

新朝建立后,程徐当了丞相,待到最初几年动荡期过后,程徐高调地归乡拜了处西山庙,从此处西山灵验的消息就在大耀朝传开,不管是不是举子都爱来此拜拜。

时值七月十二,鬼门大开之月,不过三日便是中元节,传说中阴曹地府放鬼魅归家团聚之日。

程眠本来不关注这些,但是今年七月伊始,他却在东都街头见到了鬼魅,此事从未发生过,程眠没有声张,只是悄悄收拾了东西,跑来了处西山。

他老爹当上丞相后年年都回处西山拜拜,程眠不懂,嫌麻烦不想去,程徐就摸了摸他的头说:“处西山的土地神向来偏爱我们程家,你也多去拜拜。”

程眠不太信这些,他觉得神仙若是真的偏爱他们就该让他家当皇帝,永世长存的那种,不过年年月月日日听他爹叨叨这些,潜意识里还是对这个存在与否的神仙产生了点迷之信任,程眠自己也说不清楚,尤其是听人说处西山土地神俊美非凡,程眠更是生出了一颗别样的心。

世间亦是有流传着各大名画家所绘的处州土地像,程眠遣人留意着,有发现就给他送过来,各式各样的美男像,在程眠心底掀起风浪,徒留几夜遗欢。

庙里有不少妇孺,程眠听他们念念有词,多是在求夫婿高中。

程眠就站在一旁看着,也不急。

太阳西去,小厮眼见着天色渐晚,催促着自家少爷快些。

程眠又是一扇柄锤他头上,“急什么。”

他方才便注意到,角落有个书生也一直杵在那里,既不上前跪拜,也不转身离开,只是站在那儿端着本折子,盯着祈愿的人看。

程眠嘱咐小厮莫要跟上,径自朝他走去。那人瞧了他一眼,没放在心上,直到他开口问他:“在下程眠,字空庭,兄台贵姓?”

处州土地没有接他的话,心下思索了片刻便也明白了,手中的折页啪嗒地翻下了好几页,处州土地拿手一挡,让它停在了某页。

程眠以为他是不愿回答,抱歉地抬抬手:“是我唐突了。”

处州土地闻言立马一笑,“怎么会,未曾料到丞相之子竟会在此时来此。”

处州土地将折子收到袖子里,眼角余光看到了庙前的百年梧桐,叶子仍是绿色的,地上只有几片落叶,处州土地回了程眠一笑,“吾名梧叶。”

“吴叶?”程眠拿扇子扇了扇风,不知是否跟庙的位置有关,自打他进了庙后便不再觉得炎热。

“吴兄待会儿可要启程赶往江淮布政司?”

处州土地对此称呼只是一笑,摇摇头道:“我不赶考。”

“这样啊,”程眠拿扇子的手一顿,再慢悠悠的地扇了起来,“如此……吴兄是在此当庙祝吗?”

吴叶摇摇头。

程眠本来也不介意他的回答,接着问:“吴兄相信有神仙吗?”

“丞相所言,公子信吗?”

程眠将扇子合上再打开,“没见过怎么会相信呢。”

处州土地当然知道他就是因为忽然看得见了才来的,“事出其反必有妖,公子若是忽然如此,怕是动了什么不干净的。”

“吴兄可知道如何才能不看见这些东西吗?”

吴叶摸摸下巴,一本正经地说:“把自己戳瞎。”

“……”程眠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干巴巴地说了句“吴兄真幽默”,摇摇扇子,换了个话题,“吴兄也看得见吗?”

“公子以为呢,”处州土地轻笑两声,不再逗他,“见之即是缘,公子既然能看到,必有他的原因,也未必是坏事。”

“那你说,我能不能看到处西山庙的土地神?”

“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都说这处西山土地神俊美非凡,以前无法,如今既然能看到人家了,自然也想看看他担不担得起这美称。”程眠将扇子合上,插到腰带间,环视着四周,看看有谁符合。

袅袅的烟升起,让大殿中央的金像显得更加不食人间烟火。

处州土地顺着程眠的目光看去,那座金像是程徐当初过来祭拜的时候一同送来的,听说是程徐找名画家画了最俊美的男子,再根据那副画塑了座金身,然而这张脸着实看不出丝毫俊美之处,和他更是毫无相像之处。

处州土地咂了咂舌,“这金身真丑,你可别被他误导了,处西山的土地神可不长这样。”

“哦?那他长什么样?”程眠背对和他,看着双手合十祈福的人们,对他说,“是不是你这样?我看这大殿上也只有你符合处州土地俊美的要求了。”

“我当你是在夸我了。”

程眠转头去看他,“此庙以灵验著称,我若许愿不中举,你觉得土地神会让我如愿吗。”

“你可以试试。”

程眠转过去对吴叶说:“那烦请土地神遂了我的愿吧。”

这人眼里带着狡诈的笑意,处州土地挑挑眉,“谁许愿是你这样的,怎么也得烧个香吧。”

“吴兄说的是。”程眠说着朝小厮走去。

小厮从刚才起就一直留心着自家少爷,见他过来了,忙凑上去,压低了声音问:“少爷你一个人在哪边说些什么呢?是不是中邪了,要不我回去让相爷给您找个道士做个法?”

程眠一扇子敲他头上,“你懂什么,告诉了我爹,他也是带我来这边。”

他回头看吴叶,翩翩白衣翻滚着金色的叶纹,庙外吹来了风撩起他垂落的青丝,他从袖中取出折子继续翻看,这折子异常厚实,粗略一看得有几十页。

处州土地将折子翻到某页看了看,再一抬头,对上了程眠看他的目光。程眠背光,身形轮廓被西斜的阳光描上了一层金边。

程眠对他一笑,随后差遣小厮给他请了三香,等前面的人都拜好了以后,他上前一掀下摆,跪道蒲团上拜了三拜,处州土地脑中响起程眠的声音:“君何其美,能得君否。”

一片梧桐叶悠悠然地飘进土地庙,处州土地伸手抓住叶柄转了转,细密复杂却又独一无二的叶纹映入他的双眸。

程眠拜好后走到吴叶旁边问他:“吴兄可知我许了什么愿?”

“天机不可泄露,你自己知道就好。”

程眠忽然凑到处州土地耳边道:“若事成了,我就来庙里当庙祝,陪你一辈子。”

“……”处州土地什么也没说,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程眠。

一枚雕成了梧桐叶状的玉佩,其叶极薄,叶齿微黄,主脉末端打了孔,锦绳从中穿过打了两个结将它固定住。

“这……”程眠拎着穗绳,对着阳光转悠了两周,精细的线条在他脸上掩映。

“小玩意儿罢了,不嫌弃就收下吧。”

程眠笑了一下,将玉佩系上。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不然这山间野林的,怕是要撞上不少东西呢。”

程眠猛得想起了自己来这儿的原因。

唉,想到这个就头疼。

他低眉垂目,扇柄一下下地敲打着手心,“吴兄有办法能让我不看见这些东西吗?”

处州土地神色淡漠,“你能看见就是你的缘分,不用想着去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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