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2）

西泠还真怕惹恼姜昭游，惨遭毒打，他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退一步再另谋出路。但他刚退一步，姜昭游却把他抓回身边，抓得死死的：“去哪儿？”

“呃，我……”

“别走。”

“哈？”

西泠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你说什么？”

“不许走。”

西泠张大了眼睛，怔怔看着姜昭游。

蓦然间，他的胸口亮起来，两人都低下头看，西泠想起了什么，忙从胸口摸出一样东西摊开来，是那黑色的煤球。可是煤球现在已经不黑了，非但不黑，甚至还散发出七彩琉璃的光芒。

西泠一摊开手，那珠子就缓缓升了起来。

.

天河静谧。

知鹤被清露一路追着，无处可逃，不知不觉躲来了天河边上。这里全年昏暗无光，本是最好的藏身之地，可如今他看到，河面上不知怎的，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暖橘色的。

清露追过来后，也不由停下了脚步，怔怔看着。

接着，那星星点点的光芒全都飘浮了起来。就像河神往天上撒了一把星辰，耀眼夺目，明亮动人。

清露张口结舌地走到知鹤身边，想问他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天河里藏里一只会吐光的水怪？可他结巴了半天，蓦然大吃一惊，指着河面喊道：“那个是……是灯！！灯啊！！结情灯——！”

“嘘——”知鹤做了个噤声了手势，怔然抬头看着满天飞舞的琉璃灯。

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

成千上万盏结情灯，竟从冰冷的河水中浮了上来，一盏又一盏，曾经在这里熄灭的灯，重新散发出耀目的光辉，摆着灯穗，扶摇直上，一直飘到长河上空，化作辰星点缀黑夜。

清露和知鹤默然举头，望着这片美到窒息的琉璃灯海。

结情灯……居然还有重新亮起的一天。

.

“灯！是灯芯！”

西泠兴奋地在原地蹦跳了两下，抱住姜昭游的肩膀摇晃：“灯亮了！你看我没骗你吧，它真的不丑，可美了！是灯呢！”

小小的灯芯飞到半空中，越变越大，渐渐化作一盏结情灯最初的样子。琉璃灯壁，坠着流苏，轻轻晃动，好似在天空中朝下面的人招手。

这盏华美的琉璃灯吸引来了更多归元派的弟子，他们纷纷聚集在白涛苑里，仰头往天上看。

“看呀，那是什么？”

“好美的灯，谁放的？”

灯越飞越高，光点越变越小，可不知那灯究竟有什么巨大的感染力，众人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人群中忽有人小声叫道：“那不是怀冰师兄吗？他怎么……天啊！怀冰师兄笑了？！！”

“什么？你看走眼了吧？？”

“你看！你自己看！”

.

姜昭游的确笑了。

西泠原本也在笑，笑着笑着，垂头望见对面的人时，便怔住了。

对面人的笑容里有太多内容，似春雨绵绵，欲说还休，似画楼灯影，红烛生烟。九天的星辰都映在那人眼里，无尽的梦凝聚在他唇边。

“……昭游？”西泠唤地轻轻。

“嗯。”

对面的人也轻声相应。

只是这么轻轻的一个“嗯”，西泠眼泪唰就下来了，止也止不住。

姜昭游探手抚上他的面颊，笑容里多了丝无奈：“就会哭，怎么这么爱哭呢？”

“呜呜呜呜还不、还不是你？”西泠放声大哭出来。

姜昭游叹息一声，将他揽进怀里，揉揉他的耳朵：“好了，不哭了。”

“你想、想起来了？”西泠抽噎着确认道。

姜昭游点头。

西泠用力捶了他一拳，又踹了他一脚：“终于想起来了你这个坏人呜呜呜呜呜，别以为失忆就能跑路了我告诉你我们没完呜呜呜……”

姜昭游接住他的拳，笑着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捧起他的脸，深深吻下去。

西泠还在边哭边抽抽边笑，这会儿还要加上脸红：“等等，这么多人看着……”西泠仰头躲开，却被姜昭游追着叼住嘴唇。

他在唇齿间低语：“你前两天死缠烂打时怎么不害羞？”

“那个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到这西泠突然来气，推开他一点，幽怨着道：“你还说我轻浮呢！谁轻浮，姜昭游，我请你庄重一唔唔、嗯……”

不知庄重为何物的姜昭游，已经再度贴了过去。

围观弟子们的眼珠已经尽数掉在地上了。他们有人怀疑是自己眼瞎了，有人怀疑是他们集体出现幻觉了。还有人怀疑，这白涛苑果然是月老施过咒法吧！谈情圣地名不虚传啊！就连世间最不可能的人，也一头热的陷进去了……大家一定都疯了！

“一头热的疯子”才不管周围人看不看，逮着怀中的小猫就不肯放手。

西泠被他亲的面红耳赤，完全招架不住，终于喵呜一声化作原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溜走了。

姜昭游面色一青，吐出一嘴猫毛，追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

所有人痴呆地望着他们追逐远去，又仰起头，望着那颗冉冉升起的结情天灯越变越小，越飞越高……

最后，化作天边一颗辰星，留下难忘的光彩。

天河的水开始暖起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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